她掰着手指,一一给杨心湖算:“我大学绩点一塌糊涂、一堆挂科补考,出国读个硕士还一直延毕。”
“学业结束后就没工作,一直家里蹲到今天,我都二十八岁了。”
“我老公和我根本就没有感情。”
“我父母……”陈晓辰说到这,顿了一下,但好像说得多了,出声也就轻易了,“我父母因为我,出意外没了。”
“你说,我怎么个学业顺利、事业有成、爱情幸福、家庭美满呢?”
旁边还有个深夜来医院挂急诊的病人,她原本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她们聊天,听到这儿没忍住往陈晓辰这边瞧了眼。本来以为半夜生病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这姑娘还能这么惨。
杨心湖大受打击:“这怎么可能啊……”
她牵着陈晓辰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不相信自己有一天居然老马失蹄。
正好医生叫到杨心湖的号了,陈晓辰就扶着她进房间。
在外边等的时候,陈晓辰默默盯着自己的右手,她看不太懂上面所谓的事业线、生命线、爱情线一类,凭这些真的能判断一个人的一生吗?
那样漫长的,变幻莫测的一生?
远处走廊上传来哒哒哒的跑步声,陈晓辰抬头看去,有个穿一身睡衣加外套、披头散发的女人跑过来。
她跑到陈晓辰面前停下,大口喘着气。
陈晓辰站起来:“你是杨心湖阿姨的女儿吗?她现在在里面的房间。”
女人抬起头,把挂在脸前的头发随意挂到耳后,开口:“我是我是,今天实在是太谢谢你了!……嗯?”
陈晓辰也有些惊讶,因为对面的人是杨千愿。就是那个在大一就和她不对付的室友、同学聚会上抢她酒喝的杨千愿。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像杨千愿这样不熟的大学同学,在毕业多年不联系后,估计也只有同学聚会这样的场合偶尔能见上一面。恒州市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要遇见一个生活中毫无交集的人绝对是个小概率事件。
这么小概率的事件陈晓辰居然能在短短两天里遇见两次,她真觉得自己可以去买个彩票,说不定杨阿姨那“事业有成”的判断就对上了。
杨千愿道完谢之后就沉默了,两个人局促地坐在长椅上等杨心湖做完检查。
真是看不出来。陈晓辰腹诽,杨心湖是个热心肠的话痨阿姨,女儿却言辞犀利不留情,是另一个极端。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杨心湖终于出来。杨千愿跑上去扶她,准备带她去取药。
她再次感谢了陈晓辰:“今天真是特别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这会儿太晚,我带我妈回家就行,不麻烦你了。”
听起来有点像逐客令。陈晓辰尴尬地挪了下脚,但又因为无处可去停了下来。
杨心湖却使劲儿拍了一下杨千愿,瞪了她一眼。
这一下吃着力了,杨千愿又痛又震惊,用眼神暗暗询问:“干嘛打我??”。
杨心湖却看也不看她,很和蔼地笑着对陈晓辰说:“晓辰啊,我们家还有客房,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待着也不安全,要不来我们家凑合一晚吧?”
陈晓辰是凌晨在景区边的街区里游荡才发现杨心湖的。她衣服不合季节、手机没电、神情抑郁、漫无目的。
现在让她走,她能去哪里哦?
杨千愿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她看到陈晓辰一身夏装,只有外套是应季的,甚至还是她妈妈平常穿的。
她疑惑道:“你跟你老公吵架了?离家出走了?嘶……妈你干嘛!”
杨心湖暗中又掐了把杨千愿的手臂,非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家女儿怎么都长这么大了脑子里还缺根筋。
陈晓辰其实不太想叨扰她们,但实在是无处可去,便点点头:“那就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杨心湖看她答应了,立马喜笑颜开。她亲亲热热挽起陈晓辰的手,又问,“姑娘啊,你别怪阿姨多嘴。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儿,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学业坎坷、事业渺茫、爱情失败、家庭破裂。
陈晓辰如实回答:“十八岁以后。”
杨心湖一听,又掐手算了算,心里道:怪了怪了,真是奇怪!一体两命,这种事情她从来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