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于时泽妈妈就教导他,凡是自己想要的就要去主动争取。
父母给了他一副好看的皮囊,于是他将其作为投名状游走在能带来利益的人群中,事实上他做得很好,没人能拒绝一个用心又乖巧的宠物。
就那样他一步步往上走,一边渴望一边想象着自己站在高处的风景。
那一定风光精彩极了。
……
于时泽紧贴着地面,皮肤在地面染上了灰尘,那张在简席迎面前总是清冷的美面此刻毫无精致可言,额角满是湿汗,发丝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整个人发出一种极力控制但躯体抑制不住的粗重喘息。
前后望去只有昏黄的光亮,能看见的仅仅是出口处那一小块地面,身体紧密触碰到上方的木板,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
闭塞,黑暗。
完全不像一个人类应该待的地方。
于时泽神经质地紧攥着手机,极力又往床底深处缩去,他明明是在自己家却神经兮兮地嘴里无声嘀咕着什么,时不时按亮手机屏幕,布满红血丝的眼球死死盯住直到它自动黑屏。
如此往复,一直到天大亮他才恍惚地准备从床底爬出,脑袋不住望着周边。
空无一人,安全。
只是他刚刚探出头,一双冰凉的手像是捡起一颗皮球般捧起了他的脑袋……
“烦死了。”
空气中传来简席迎不耐的抱怨声,随后手机在空气中呈现出一道弧线丢出床外,发出砰地声响。
路谈从玻璃罐里探出几根手指,动作灵活地爬到简席迎身上,随后五指向内弯曲像动物一样“坐下”,简席迎撩起眼皮看着它,刚准备说话,手机又响起来了。
自从于时泽昨晚打来了第一个电话开始,每隔半小时必会响起电话铃声,就算将电话号码拉黑也没用,换他经纪人的,外面认识的朋友的,最后又变回自己的,前一秒才响停,呼吸还没一个回合,再次响起。
简席迎被吵了一整晚,此刻怒火已经高涨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如果于时泽站在他面前,他绝对要将人狠狠揍一顿。
终于在那根理智线即将断掉时,他接通了电话。
“有话快放!”
那边依旧是没有声音的喘气声,呼哧呼哧的,仿佛去跑了一个半马,简席迎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远了一点,屏幕上计时一直到三十秒时,于时泽终于说话了。
“救我,席迎你一定要救我,她找到我了,她要杀了我……我不想死!”
“我还不想死。”
“你快过来,我想你了。”
前面还在凄厉地求救,中间仅仅是停顿了一秒,说话又开始变得像刚分开的恋人。一个人神神叨叨讲了一通,颠三倒四,唯一的信息点可能就是这个人被鬼缠上了。
简席迎对于他的骚扰电话没有一点好脸色,“有病去医院,有事去警局。”
他说完就将手机关机扔进路谈的玻璃罐里,上面再盖上两本书,压得死死的。
【席迎是我的】
路谈慢半拍理解了于时泽最后一句话,在简席迎转身的一刹那,血线飘到他的手背上,不知不觉中在食指轻轻缠绕了几圈。
而简席迎对此一无所知,没睡好的烦躁加上出国这件事自己还没给出最后答复,他现在可以说一点就炸。
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场面,每次吃饭和他爸视线对上,都能看见眼中隐藏的失望和困惑。
他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啧声,随即只见人转身出了门。
断肢被彻底忽视了。
它努力抓住简席迎的头发,本就僵硬的手指套了一层厚手套后动作更加艰难。
手套是他在沉睡时被套上的,醒来就已经这个样子,虽然不习惯,但察觉到席迎没有那么害怕自己也就这样了。
可是现在不行,他感受不到席迎的皮肤,感受不到温度,路谈像是个在路口迷失的蜜蜂,不断扇动翅膀团团转。
“又在发什么疯。”
路谈还没明白简席迎在说什么,已经被提着羊角塞进了塑料袋里,又塞进口袋里。
简席迎在书房门口站定,这段时间都是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他们之间没有许蓉,就只剩下干巴巴的询问和憋在心里怎么也开不了口的真心话。
“爸,我能进来吗?”
这次他老实敲了门,里面并没有第一时间传出说话声,他垂下眼盯着门板看了一秒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进去时,简知节才从里面开了门。
“进来吧。”
简冠清坐在椅子上,鼻梁上戴了一副老花镜,听见声响抬眼扫了他一眼,两个人对于他的到来都没有感到意外,反而像是早已经猜到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男人便只有尴尬和沉默,尤其他们还是一家人。
简席迎从小就和他们不熟络,一切都是依靠着许蓉才得到了一个没有烦恼的童年,或者可以说他实在是被宠坏了,完全不懂任何人际关系,就连血缘关系都这般不尴不尬。
“爸。”
“坐吧。”简知节用眼神示意还空着的那把椅子,明明是白天,明明是格外宽敞的房间,简席迎却在这一刻感到呼吸不畅。
“我会经常联系你们,但这次我不会跟你们出国。”
简席迎说完自己的决定书房再没有声音,简冠清低头看着手里的材料,只有他进门时才看了他一眼,而他哥则是看着他不置一词。
气氛再次变得紧张,或者只是他觉得。
简冠清没有说话,简席迎站在一边只感觉空气在肺部变得稀薄,怎么都喘不上气,三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你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
“如果躺在医院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