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容貌这辈子也不会改变,只要我出逃,您各地的忠仆会第一时间将我抓住,我也就永远也无法离开您的身边,是吗?陛下。”鹿笮明白帝王话语中未尽之意,
她却似乎并不在意,反而笑意盈盈的看着帝王。
少女眼中似乎有无边月色,红色的唇天然微翘,诱人亲吻,像海一般蓝色的鲛丝制成的长裙在她身上,也因为她如新雪初下的肤色格外湛蓝,她乌木般的长发随风飘起,缱绻的,若即若离的触碰着帝王的冕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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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宴客都悄悄的将目光挪向花园中央,那些位高权重的贵族们都知道,少女早已惹了帝王厌弃。
可是当他们伟大的君主拿出他缴获的珍贵的战利品——光明神殿的圣水给少女服下时,他们又重新定位了少女在帝王心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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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为什么不说话呀?”少女的声线拖着长长的尾音,听起来就像撒娇一样。
年轻英俊的帝王发觉自己在少女面前似乎永远都是被牵着鼻子走,他想,不能这样,不然这个狡猾的少女定然会得寸进尺,试图再次逃离。
他要摆出帝王的威严,但丁斯坦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但是内心却有一个声音也在说:如果少女能够永远呆在他身边,就算被左右,那又如何?
鹿笮仰起脸看着但丁斯坦,尽管他看起来依然不苟言笑,少女已经猜出帝王的心思。
她不动声色地往东南方向的角落看去。
这次的宴会是一次充满着政治性意味的宴会。
比如,在角落里,有手握重剑的骑士看守着已经沦为阶下囚的教皇西瑞尔。
光明魔法本是治愈魔法的一个分支,甚至说,是为了守护治愈魔法而生。
那么,鹿笮很轻易的感受到了这里光明元素最富集的地方,并不是被看押起来的教皇西瑞尔。
而是,教皇身边看押的武士。
一个一猜就居心叵测,层层伪装的“武士”眼中,她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鹿笮想要往角落去,却被但丁斯坦第一时间察觉。
“你去哪?”
“陛下,跟我一起来。”除了从他身边逃离以外,任何事情,但丁斯坦都会无条件的答应少女。
可是很多年后,但丁斯坦回忆起他和少女呆的最后一个晚上的时候,都会想起,少女如同枯萎的百合,眼眸紧闭,静静躺在万物生长的大地上。
来到伪装的武士身边仅一步的距离,鹿笮将手递了出去,像是在邀请。
但丁斯坦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距离太近,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曾是他手下败将的教皇,只手扼住了少女如天鹅般的脖颈,本来被关押起来的“教皇”,如同岁月风化斑驳一样,迅速变成了一只魔源耗尽的人偶。
替身!
但丁斯坦心中懊悔自己过于自负,从未愿意正眼看手下败将。
“但丁斯坦,只要世界上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光明神的臣属,你会有朝一日亲眼看见光明神殿普照大陆。”明明已经到了绝境,光明神殿已经四处被连根拔起,可是西瑞尔脸上却反而有信徒般的狂热,盯着少女的脸。
但丁斯坦顾忌放在少女纤细脖颈上的大手,可是西瑞尔此时更像是狂徒疯子,他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手上一点也不松懈,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掌下少女皮肤变得发青。
他撕开一副空间卷轴,直接随机传送,逃离了皇宫。
但丁斯坦毫不犹豫召集空间魔法师,研究他们的去向。
深夜里,皇家护卫队骑着战马,踏上战道,疾驰而去,在全大陆通缉昔日的教皇。
重甲武士出动,全城被封闭起来。
整个奥匈顿国都,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
“光明神遗落在世间的孩子,你的治愈魔法,整个克莱大陆,已经上万年没有出现过了,它简直就是奇迹。”
西瑞尔湛蓝的眼眸变得像暴风雨来之前的海面一样深不可测,“有了你,光明神殿才会有真正存在的价值,那群像墙头草一样的愚民们才会将身心的信仰交给光明神殿。”
西瑞尔在离开奥匈顿后,首先就是翻了记忆中那些古老的羊皮书——中古世纪是光明神殿最为辉煌的时候,那个年代正是神明现世的时候,被神恩赐的光明魔法还带有神力,因而也自然而然的有着部分治愈魔法的功能。
在那个疫病大肆横行的黑暗的中古时代,光明魔法简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萤火。
如今,光明魔法却越来越稀薄。
西瑞尔已经想象到,少女的治愈魔法现世,将会引起多少人在史书上才能见识到的辉煌。
他还是沉浸在自己再造辉煌的幻想中。
然后,很快就被打破了这幻想。
“嗯,听起来真是不错,只是,我要离开了。”
少女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嘴角却隐隐有殷红色流出。
她即将枯萎,凋零,永远消失在这天地间。
西瑞尔原本灿烂如太阳神般颜色的金发一瞬间暗淡下来,他幽深的眼眸恢复正常,带上了不可思议,“为了但丁斯坦,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帮助我吗?”
只是他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少女躺在草地上,她乌木般的发与墨绿到发黑的草融为一体,如鸦翅般的睫毛再也不会轻轻颤动了,唇色比往日更加鲜红。
深秋时节,不知何处飞出来一只早就该死去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落在了少女耳垂后的发丝上,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