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外科病区的下午,并未比上午安静多少。
患者入院出院,准备手术与术后被推回病房,以及被推去做各种检查……
医护人员们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摄像小哥经过许可,跟随护士的指引,在病房四处拍摄。
温棠在病区的大办公室里,和规培生、住院医一起,写病历,开医嘱。
诗南乔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有个规培生好奇地问:“诗姐,你们为什么要选择外科医生作为访谈对象啊?我记得你们的主旨应该是,聚焦小众行业吧?”
“因为,医生看似是一个广为人知的职业,但其实,人们对医生的工作了解很少。大家知道生病应该来医院,但是治病和手术不像装修或旅游那样简单,网上的内容真假参半,流言满天飞,人们却又很难对一个陌生人托付性命……”
“是啊,‘信任’是现在医患关系中很矛盾的一个问题。”有个男生插话,“很多时候,患者和家属对我们这种实习和规培的毫无信任,连一些基础操作都不让我们上手。”
最初提问的女生耸耸肩,颇为无奈地说:“总有人觉得我们要害患者,不是,我就不理解了,我就一底层规培的,我去害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她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附和声。
年轻的医生总是更难被信任,这在哪家医院都一样。
“温师姐,你就没遇到患者不信任你的时候吗?”有人把话题抛向温棠。
温棠敲键盘的手一顿,沉默片刻,说道:“有的,有些家属看我年轻,的确会不放心把手术交给我。”
“那你不会生气吗?我实习的时候,有次去问病史来写大病历,结果被家属给赶出去。那是我轮的第一个科室,当时真的快气炸了!”
“这种时候要联系上级医生,虽然有些脾气不好的上级会骂人。但患者生病很难保持情绪稳定,这一点我们要理解。”她轻言细语,“另外,还有一点大前提,保护好自己。很多个层面上,都要保护好自己。
我也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的,不管是实习规培,还是在克利夫兰,都遇到过很多歧视……”
“但是我想,有一件事情同样很重要。”说到这里,温棠声音中多了几分沉稳,“我们是为什么学医的?除去那些许的功利因素,总归会有些更高层次的追求。”
她的声音很轻,如遥远的钟声,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却久久在每个人耳中回响。
诗南乔却觉得心中有什么被重重撞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那闪过太快了,快得她抓不住那道“光”。
众人都沉默了,起此彼伏的键盘敲击声再次成为屋内唯一的旋律。
直到有人推开房门,“小温师妹——”
温棠抬头,看见穿着蓝色洗手衣的中年男子,她的师兄,也是心外科的副主任。
“高师兄,怎么了?”她问道。
“我记得你下午没手术,能不能帮我给八年制的学生上个课?今天下午他们的见习内容是‘心脏移植’,我有台手术要马上去。”
“行 ,在哪个病区?”
“就楼下,两节课很快的,PPT我做了,你讲完带着他们去病房逛一圈就行。”
温棠应了下来,收拾东西准备往楼下走。
“要一起吗?”走到门口,她转头看向诗南乔。
“好呀。”诗南乔点点头,叫来摄像小哥,“季青,你先回去吧,今天拍摄差不多了。”
她俏皮地眨眨眼:“你不是晚上还要和女朋友吃饭吗,回家收拾收拾快过去吧。”
韩季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我先回去了,谢谢诗姐。”
……
“哎呀,我和你说,A区虽然离市区远,图书馆有饮水机、有充电口,一楼还有自助贩卖机,而且考试月人少,特别适合复习。”
“那里蚊子多吗?我上次晚上在主校区的图书馆外面背书,被蚊子咬了好多包。”
“蚊子很少,到时候提前往身上喷点花露水嘛……”
还没走进专门给学生上课用的示教室,温棠就听到里面有人叽叽喳喳聊着天。
她推开门,小小一间教室里坐着五男五女同时转过头来。
“哇塞——”
不知道是谁在小声感叹。
“不好意思同学们,你们今天原本的带教老师有手术,我来替他上课。我叫温棠,算是你们的学姐,现在是心外科的主治医师。”
温棠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示教室的电脑。
诗南乔跟着介绍自己:“哈喽大家好,我是诗南乔,一名主持人。我们电视台最近在拍摄一期关于外科医生的节目,所以就跟你们老师一起过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