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将他抱到浴桶里,又将他抱回床榻上。
他躺在重新变得干净的床榻上,脸上的热度越来越高。
“腿。”
楚晏拿着淡绿色的药膏,瞟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腿,神色与语气都是淡淡。
荀清臣臊得无地自容,咬紧唇,掩面道:“我可以……”自己来。
“打开。”
他只能依言而行,闭着眼睛,强行忽略身上的感觉,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任人施为。
“换个方向,趴着。”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面。冰凉的药膏被一点点地抹在身上,非但不疼,反而很舒服。
疲惫一涌而上,他忍不住阖了眼睛,陷入梦乡。
再次醒来时,耳边是熟悉的銮铃声。他躺在悠悠行驶的马车上,而楚晏依旧坐在车上批着成堆成堆的公文。
连放到面前的药都一模一样。
他服下苦涩的药汁,忍着身体的异样坐到小案旁边,试图研墨。
手刚抬起来,对方的斥责声便已响了起来。
“滚。”
荀清臣放下手腕,定定地看着她,而对方头也没抬,嗓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荀清臣回到自己的角落,心中揪紧,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安。
随着马车一点点向北,这种不安也越来越浓烈。
他依旧与楚晏同吃同住,同坐同卧,然而楚晏不再刻意作弄他,不再要求他服侍,也不再与他交谈,仿佛全然当他不存在。
楚晏拒绝他的一切靠近。在绝大多数时间,她都保持着过分的沉默。
那个总是与她有说有笑的女医在她面前也安静了下来,更何况是那些谨守军纪的士兵。
不知名的阴霾正笼罩着这支队伍。
而士兵们落到荀清臣身上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多。有时是怜悯,有时是厌恶,有时是期盼——怜悯他失了楚晏的宠爱,厌恶他惹了楚晏不快,期盼他能让楚晏重新开怀。
荀清臣拢着自己单薄的衣衫,一笑而过。
秋风吹过,寒意乍起。
挂在枝头的野菊花终是抵不过呼啸的北风,被打落于尘土之中。
荀清臣看着满地的落花叹了口气,扯了扯唇角,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弦月高高挂起的这一晚,他的猜测不怎么意外地得到了验证。
这些天一直避着他的楚晏,此刻坐在驿站窗边,手边依次放着白绫、鸠酒、与匕首。
“过来。”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跪在她身边,心中出奇的平静。活着还是死了,其实对他来说,也无甚区别了——只是有些不甘。
“殿下……”他弯弯唇,又改了口,唤:“楚晏。”
楚晏没管,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小的钥匙。
滴答一声,长久戴在他脖子上的颈环飞快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徐照既然求我给你一个体面,那我也不是不能成人之美。”
楚晏站起来,玄低红纹的衣摆在荀清臣眼前匆匆掠过。
“孤只给你这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