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情在半刻钟内大起大落,而台上的应煦,已经轻易胜过三个对手。三场下来,对手连他身都没近过,实力差距可谓如鸿沟。
桑音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我好紧张啊,师妹你都不紧张的吗?”
心里惊涛骇浪,慕时脸上云淡风轻,镇定地吐了两个字,“还行。”
她远远看向脱离人群静静观战,独自在角落里等待上场的闻人鹤,后者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此时此刻,他这个模样,倒是莫名令她安心。
“应煦师兄又赢了,好快!”桑音抱着她的胳膊摇晃,“马上就轮到师兄上场了,怎么办呀!”
慕时绷着表情,悄悄捏紧拳头,“没事的。”
擂台上的应煦意气风发,越打越兴奋,战意愈浓。第五个对手因他一剑滚下台,名为炙火的剑沾了血。
他扭了扭脖子,视线在人群中遍寻他最后一个对手,最后在墙角看到了人。他抬手,掌心朝上,并拢的两根手指勾了勾,挑衅的意味满满。
闻人鹤瞬闪而至他眼前。
应煦眯起眼,“你不好好当你的法修,凑什么剑修的热闹?”
闻人鹤懒得与人攀谈,朝裁决弟子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哑巴吗?”应煦不满他的态度,握紧了剑柄。
“开始!”
应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剑势汹涌而来,一般人避之不及,但闻人鹤瞬间消失身影。
他劈了个空。
“就知道躲吗?废物。”应煦扬声咒骂,同时出剑。
闻人鹤并未着急与他正面相抗,侧身躲闪,衣袂翩飞。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有碍他的灵活,终究还是被应煦寻了机会。一剑自他肩膀斩下,剑气侵体,他吐出一口鲜血。
“继续躲啊!”应煦讥笑,乘胜追击,又一剑朝他眉心斩下。
闻人鹤反手执剑,于额前挡住这一击。
双剑相碰,一边炙热如火,一边只是普通的桃木剑,因周身裹着灵力而勉强未断。
应煦聚合力量下压,剑锋与他的眉心咫尺距离。
闻人鹤宽大的衣袖下坠,露出冷白又结实的小臂,血珠顺着凸起的青筋下滑。
“怎么办!怎么办!”桑音急得跺脚,“论剑道,二师兄比应煦师兄差了整整两个境界,这一剑架人头盖骨上,不死也得残啊!”
慕时抿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应煦扯动嘴角,“你的师妹,是我的了。”
闻人鹤蓦然抬眼,漆黑的眸子辨不出情绪。
“砰!”
灵力注剑,闻人鹤强行破开额前这一剑,应煦被震开,没站得稳单膝落地。
看台上爆发惊讶的呼声。
应煦并未休憩调整,知他刚刚那一下耗费了半身灵力,即刻以雷霆万钧之势再度向他挥剑。
闻人鹤迎面相抗,以肉身接下他好几剑。
“师兄为什么不用剑挡?”桑音担忧又糊涂,“他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
或许因为……剑太脆了,慕时心想。别人用剑保护自己,师兄用自己保护剑。要不是知道剑修的剑断是奇耻大辱,也直接昭示比赛输赢,慕时都要感动哭了。
同样是苍岚九剑,应煦使得更重力道,给予对手迎头痛击。闻人鹤使得更为流畅,像是在暗中窥伺,等着给人致命一剑。
擂台上,闻人鹤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血色痕迹。
“师兄。”慕时轻唤,声音淹没于人潮。
闻人鹤眸光微动,将剩下的全身灵力注入剑中,看准时机,孤注一掷。
应煦看穿他的意图,丝毫不避。他根本不信,一个差他两个境界,拿把破木剑之人的一剑,能把他怎样。
消耗掉他这一剑,他便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闻人鹤避开炙火,一剑刺入他肩膀。
痛感不强烈,应煦并未在意,反而冲他恶劣一笑。
下一刻,笑容僵住。
灵力如尖锐的刺贯入其身,应煦整个人麻了片刻。霎时间,闻人鹤这一剑将他肩膀贯穿,他往后仰倒,桃木剑扎入擂台丝毫无损,同时将人钉在了地上。
闻人鹤吐出一口血水,脚步踉跄。
看台上的旁观者们惊得鸦雀无声。
“十、九、八……”
裁决弟子倒数时间,应煦若是站不起来,便是输了。
他躺在地上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像钉着墙上的纸,身上压着令人窒息的重物,浑身轻飘飘的使不上力气。
闻人鹤气息不匀,摇摇欲坠。
“三、二、一……无稷山闻人鹤胜!”
“哇!”桑音尖叫
慕时被她突然一声吓得一颤,耳膜差点被刺破。
与此同时,闻人鹤只觉天昏地暗,阖上双眸,往后跌落。
*
闻人鹤再睁眼时,身在自己的房间,房门和窗户照旧紧闭。他坐在地上,鼻尖充斥着血腥气。
好像回到了……师妹没来之前。
外面传来两道敲门声,是暗号,大师兄询问他是否安好的暗号。
他想要回应,抬手往地面敲去,却发现自己的肩膀上,搭了一条柔若无骨的胳膊。
他愕然低头,有白皙的姑娘跨.坐在他双腿上,伏于他裸露的胸膛。
姑娘仰面,他得以见其真容,是……
慕时。
只着一件白色小衣的慕时。
闻人鹤因茫然而呆滞,一动不动。慕时一只手环他脖颈,另一只手托起他的掌心,放置在自己柔软的腰际。
她俯身亲吻,温柔又缠绵。
……
“师兄是不是做噩梦了?”慕时守在塌边问。
闻人鹤昏迷至今未醒,一晚上都躺在榻上,眼皮都没动一下。
现在突然动弹,皱起眉头,修长的五指合拢,攥着被褥。
松开又抓紧,反复如此。
他的身体躁动不安,偶尔肩膀轻颤,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喉间时不时发出喑哑的声音。
慕时困惑着探上他脉息,力竭后正在恢复,毒没有复发,看来真的只是在做梦。
同她一起守在榻边的元降打了个哈欠,“他从来不睡觉的,难道是因为会做噩梦才不睡觉?”
慕时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擦了擦额间和脖颈上的汗,“大师兄,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我守着他就是。”
“我没事。”
“我是医修还能看着点他,你在这又没用。”
元降:“……”
也是。
“那你有事再叫我。”
“行。”
慕时在他走后,点上了安神香。
房间里静悄悄的,唯有闻人鹤紊乱的呼吸声。
慕时忍不住嘀咕。
“什么噩梦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