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秦锦城等人离去,李子昂端起对讲机,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头儿。”
楼梯间的男人本来准备终止通话了,但是听到了对讲机里又传来了李子昂低沉的声音,马上就要摁在终止通话按键的指尖一停:“怎么了?”
李子昂从兜里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才接着说道:“秦锦城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帮贺嘉煜。”
男人又咳嗽了两声,并没有回答李子昂的问题,而是先问了一句:“秦锦城他们走了?”
“他们走了,我现在已经让手下开车送贺嘉煜回家了……头儿,我真不相信你是为了秦锦城的一个人情而干这么多事情。”
男人眼帘微垂,声音还是虚弱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一点也没有刚刚在秦锦城面前的儒雅样子,而是透着股迫人的寒意:“不该你管的事情,你不要管。”
“知道的事情多了没好处,你懂吗?”
电话那边,李子昂喘了两口粗气,手指猛地发力,手上的香烟滤嘴被一下揉皱。李子昂幽幽地看着手里抽了没两口的香烟,面无表情地把烟丢在地上,一脚狠狠把烟踩进了地里。但还是勉强摆出顺从的口吻:“好的,头儿,我不问了。”
话说到一半,男人好像已经懒得听李子昂说下去,摁下了终止通话的按钮。
李子昂低声骂了一句脏话,随手把对讲机放回兜里,搓了搓脸,在原地立了片刻,才叹出一口气,重新摆出无所事事的淡定模样,迈步走向了地下城。
……
楼梯间的男人终止通话以后,楼梯间归于平静。不多时,楼梯上又传来了碎碎的脚步声,是那群手下去而复归,手上终于不再拿着那大包小袋了。
“楼上的伪人尸体处理完了吗?”男人颇为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都处理完了老大。”手下连忙应道,过了会又迟疑地问道:“老大,这个人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男人的脚边,一个浑身都淌满了鲜血的人倒在地上,深棕色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遮住了眉眼,只能看到那深绿色犹如碧玉一般的一双眸子还勉强睁着,但此时眸子里的瞳孔都已经在止不住地发散,明显是活不久了。
身上穿着的军服已经破烂不堪,浑身密密麻麻的伤口还在止不住地渗出着血液。满是血污的手颤颤巍巍地拉住了男人的裤腿,但却被男人厌弃地甩开。
“还有意识吗?”男人问了一声。
“有……我有……”脚边的濒死者断续地说着:“我,我不想死。”
男人的眸里冰冷无情,只是轻蔑地撇了一下嘴角:“多有意思,信仰伪神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会有今天。”
“我不想变成怪物……”濒死者声音嘶哑,口舌都不断涌出带着内脏碎片的血,但还是艰涩地开口:“我,我是人。”
“老大,要把他杀了吗?”手下已经有人掏出枪支,准备上膛。
“先不杀。”男人缓缓低下身去,白净的指尖撩起濒死者的下巴,濒死者无神的双眼被迫抬起,和男人对视。
濒死者的脸庞还很青涩,像一个刚刚成熟没多久的孩子,但却被迫塞进了这一身军装里。长长的眼睫正微弱地颤着,像是一只马上就要死去的蝴蝶。
“特别搜查局的局长,丹尼尔是吗?”男人向濒死者问道。
濒死者眼球微微动弹了一下,微不可察地应了一声。
没错,他是丹尼尔。
本来他只是在地下城巡查,正常的检查搜查局的工作,但是在使徒降临之后却忽地失去了理智,眼前的世界忽然扭曲变形,满眼的视线都泛着一层红,仿佛自己正身处炼狱一样。他看着自己一点点像是要变成伪人,只是仓皇地躲进了一个昏暗的角落,想要避免伤人。紧接着就是疯狂地用尽各种办法,刺激自己的痛觉刺激自己的神经,用钝刀子割自己的肉也好,不断回忆自己作为人类的记忆也好,总之把自己弄成了个惨样子,但仍然无济于事。
在理智即将崩溃的前一刻,他看到瘦弱的男人,带着金丝眼镜,施施然走近的时候,还想要用着残存的意识大喊一声:“快离开!”
结果被这个男人随手就摁在地上,三两下差点被男人当狗一样杀了。
也或许是多亏了现在的濒死状态,丹尼尔反而恢复了理智,身体也渐渐恢复成了人样。而看到丹尼尔似乎不再变成伪人了,男人就一只手抓着丹尼尔的脚踝,把丹尼尔一路拖到这个居民楼里。
毕竟千里迢迢跑一趟是为了救下贺嘉煜爸妈的,万一贺嘉煜爸妈出事了,那男人就白来一趟了。
丹尼尔倒是因此倒了血霉,好好体会了一下地下城糟糕的基建水平。一路上坑坑洼洼的路面给他身上剐蹭出来了无数个细密的小伤口,泥沙带着污水混入了伤口,就像是浑身在被烈火反复炙烤一样,丹尼尔一个官二代哪里受过这般挫折,恨不得死了算了,一整条路现在都是丹尼尔留下的触目惊心的血迹。如果是普通人看到了估计都得吓晕过去。
“真稀罕,局长来咱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了。”男人捏着丹尼尔的手指狠狠一发力:“来地下城,没干好事吧?”
丹尼尔是特别搜查局的局长,而特别搜查局的人平时都是偷偷在基地里巡查,手上的鲜血可不少。
丹尼尔虽然感觉到了痛觉,但对比浑身的剧痛,男人使出的这点劲可真是不值一提,所以只是眉头不自觉地锁紧了一些,嘴上下意识地辩解:“不,我没有,干坏事……”
“我才不管你干没干,你在这里,你就得听我的,懂吗?我说你干了,那你就是干了。”男人眼睛细眯:“你再重复一遍,你干了坏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