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这种东西似乎显得可怕而疯狂。
就像她自己,会在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对她的善意产生自“那个”早已死在不知道是过去还是未来里的【稗田阿礼】,
也依旧会信誓旦旦、挺起胸膛地说出“除非你死,否则就算是你那位土方先生亲临我也绝不会轻易放你回去”这样的话来。
但哪怕是这样,那也仅仅只是她基于自己单一的诉求和情感才能说出来的话……
所以……
但凡她会再早一些知道对方是正视着自己的,知道对方是抱以这种真挚情感的……
她都无法将自己那短短的、已经不足一半的时间来作为筹码交付出去!
那种东西,作为回应来说实在是过于轻薄而残酷了一点。
但阿礼并不擅长这方面的交流,她只是收回了刚刚瞪过去的视线,而后摆出了倨傲而又不可一世的神态,
“冲田先生,您报以的真的是这份情感吗?您早先可没有透露过一丝一毫这样的心思来。”
把问题丢回去、
把过错归咎上去、
把那种计划外的情感否认过去,
然后再装作……
“唉?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点?”
突然发出的声音打断了思路,冲田先生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来。
“毕竟我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你也只有那么小,就算现在的我再怎么明白这种感情,但第一印象太深刻啦,难免让我会有些过意不去哦。”
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甚至会没羞没操蹬鼻子上脸的人这下也移开了视线,
“况且我也不知道正巧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让你有机会先在那封信里写了一些一看就能让人明白的话啊?”
“哈?”怪我咯?
好吧好像确实……
“那就当没有这回事,这次是我对你说的,阿礼。”
直球来的猝不及防,
“我不太会说些什么动听又文雅的话,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帮你斩下所有的敌人而已……”
虽然像是梳发、束衣这样的事情似乎早就理所当然般的融入进了日常生活中。
但希望每天都能亲手簪上绢花、
能亲自抹平领口、
也许将来能够试着补上一两笔眉线、
回来后能在灯下拭刀亦或者写作……
他的目光就那样让人措手不及地盯了过来,眼睛如同明镜一样清透,让阿礼仿佛从中看到了那些画面一样,怎么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发自内心的愿景。
然后那面镜子就被遮住了光,他微微阖上了眸,好像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又好像没有。
再睁开的时候,游乐场的人群声、嬉笑声、设备声、音乐声似乎都在那一刻远去。
大概就是为了让人听清那句话,
“我可以用【不仅仅止步于朋友】的方式待在你的身边吗?”
他说。
“……”
可是这又要让人怎么回应……
仿佛是被他炙热的目光灼伤了一样,阿礼挣扎着别开了视线。
问题无法推脱、
没有可以归咎的过错、
就连计划外的情感也无法否认地被本人亲自呈现到了她的面前。
可她根本就无法拿出与之相衬的厚重回礼。
“你在想什么?”
仅仅是一句话,天天都能听到的声音就把阿礼的目光拉了回来,那些没来得及掩埋的期待与惶恐通通暴露在对方眼里。
——他看到了,他知晓了,他理解了。
多年来的默契足够他们在瞬间完成信息交换。
然而阿礼看到那些自以为的秽物只是在冲田先生眼中消弭于无形,他用只有在道场上才偶尔能看到的认真神色重新直视过来,
“那些是我才应当考量的代价与风险,阿礼,在我说出刚刚那样的话的时候,就代表着我已经愿意承担了。”
他的话让阿礼终于暂停了思考。
“我需要知道的仅仅只是【你怎么想】这一件事情而已。”
这个简单的问题答案是无需通过思考得出的。
“我喜欢你。”
随后一粒乐园吉祥物样子的手工糖果被飞快地塞进阿礼嘴里。
“我只听这句话哦。”
坐在边上的人稍稍有些放松地笑了起来。
周围的声音回来了,茶杯越转越慢,直至停止。
冲田先生开开心心地牵起阿礼的手,脸上都像是增加了一层可爱的红晕贴图一样哼着歌拿回了轮椅。
“冲田先生。”
阿礼嘴里含着糖用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叫他,想了想又换了一种说法。
“总司,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啦。”
“那么,总司,”
坐在轮椅上的人点了点头。
背后的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但那声音阴森森就如同厉鬼索命,
“我之前假死时候留下的信,你偷偷放到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