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陶柏水进了屋,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后,才跟着一块儿坐在了旁边。
她说:“张姨,中午先别忙,我订了酒店的菜,等会儿就送来。”
“妈,现在还早,我们其实可以出去吃的。”陶柏水说。
“现在外面太冷了,你就在家待着,哪儿都别去。”
邹喻这段时间了解了一下,陶柏水妈妈叫白芮荣,事业有成,对自己的儿子的确很好。
就像现在,白芮荣一直看着自己口中那个最乖的儿子,眼神中流露着疼爱。
邹喻看在眼里,只觉得那是控制欲。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这个“大家”可能只有白芮荣、林叔和张姨。
陶柏水饭后说自己太累,便回了房去睡午觉。
邹喻跟着一起去了陶柏水的房间,他在屋里看书,少爷则躺在床上。
陶柏水睡得不安稳,他眉头紧锁着翻来覆去。
邹喻半小时内就给他盖了三次被子,每次被子都是被踢到了床脚,只剩下一角被他压在身下又或者拽在手上。
他这一觉睡到天刚暗下,邹喻一本书都看了大半。
除了看书,邹喻还想了一些别的事情。
对于少爷,他到底是什么态度,那些心疼又是从哪里来的。
但他始终没想明白。
直到陶柏水睁开眼。
屋里很黑,他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你根本就不怕黑。”邹喻的声音从屋里的角落传来。
陶柏水坐起来就看到邹喻和桌上开着台灯,他手里还拿着那本书。
“你还没看完啊?”陶柏水的声音懒懒的。
“你那天为什么说你怕黑?”邹喻不接他的话,向他抛出另一个问题。
“我这是随机性怕黑。”陶柏水说。
“是吗?那你现在怕不怕?”
邹喻关掉了桌面的台灯,随后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一直延续到陶柏水的床边,停在了那里。
就是现在了,试一试就知道。
心意这种东西,想是想不出来的。
“怕黑吗?”邹喻问。
“怕黑。”
陶柏水回答得利落干脆,邹喻站在他的床边伸出手,轻轻地覆上他的眼睛。
陶柏水的声音很低,甚至带着些沙哑,他说:“你在身边我就不怕。”
下一秒,陶柏水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体都有些僵,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头上的那只手游到了他的背后,轻轻地一下一下摩挲着。
邹喻单膝跪在床上,为了亲吻而俯下了身子。
他在黑暗中寻着陶柏水的嘴唇,从侧脸到最终目的地,一下又一下,空气中弥漫着气泡戳破的声音。
最后他抱住了陶柏水。
邹喻说:“不用害怕,我会为你点一盏灯。”
现在他想明白了。
他喜欢陶柏水,很喜欢。
张姨晚上做了很多菜,大多数都是之前说的“练手艺”的菜,还有一锅陶柏水最爱喝的汤。
陶柏水却没怎么吃,在饭桌上也没有说话,平常他都会夸张姨“做得很好吃”,今天却一言不发。
他在桌前慢吞吞地吃,想走却又不敢走。
“柏水,你多吃点。”白芮荣给他舀起一勺汤盛到空碗里,又端到他手边。
她不放到桌上,就这么用手端着。
她说:“接着。”
“我不想喝汤,您喝吧。”陶柏水也不接。
白芮荣不接话,她还是端着那碗汤,邹喻在一旁看着恨不得把那碗汤给扬了。
“阿姨——”邹喻话还没说完,陶柏水站起来接过了那碗汤。
他说:“谢谢妈。”
白芮荣饭后像巡逻一样,在屋里走来走去,她从一楼逛到三楼,又从三楼逛去庭院。
最后在庭院角落停了下来。
白芮荣自言自语道:“太阳花吗?看这样子它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太阳花看着不太精神,大概是要冻死了。
陶柏水在二楼房间的窗边望着,他怕妈妈扯走这片太阳花,以至于从白芮荣蹲在那里开始,他就一直反复掐着自己的手指。
邹喻在卧室里坐着发呆,他看着屋里角落那一大袋烟花爆竹开始头疼。
陶柏水的妈妈回来了,在她眼皮子底下肯定是出不了门。
大不了就去小区里那个废弃地基大水坑那里放,实在不行,就算在庭院里放也没关系。
答应陶柏水的事,总要做到吧。
白芮荣的身上落了一层薄雪,她站在门口的铜灯下拍落那些雪花后踏进门,进门后朝着二楼走去。
邹喻看到她进来时是烦躁的。
“有什么事吗?”邹喻问。
“去书房吧。”白芮荣说完就朝书房走,她用着命令的语气,且认为被命令的人一定会照做。
“现在可以说了吧。”
邹喻还是去了,他关上书房的门背靠在上面,女人一副高姿态,坐在鑫海讲课的位置看着他。
白芮荣说:“没什么事,就是找你谈谈心。”
“那你谈。”邹喻冷眼看着她。
“你还记得把你接回来时你多大吗?”白芮荣问。
“幼儿园。”邹喻如果当时没推算错,罗乐齐到这里就是在幼儿园毕业后。
“当时你和你爸在那个破地方住着,饭都吃不饱,如果不是陶柏水他爸爸把你们带回来,还让你爸当个司机,你以为你现在能上什么好学校?就算和现在一样休学,你也没有老师来教你。没关系,那个时候你小,淘气一点没事,现在呢?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白芮荣像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带着厌恶情绪说:“你爸死了,突发疾病是意外,我们出钱出力去抢救,但是事与愿违。你那时也还小,看在你爸那么些年都照顾这个家,接送你们,他做得也比林叔好很多。为了你爸这些好,我愿意继续照顾你的起居,陶柏水有的你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