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夜色低沉，枯瘦的枝干上，除了乌鸦偶尔叫喊两声，再没有任何动静。

自从进入冬季，镇上的生活就似乎陷入了停滞。

大家都早早的窝在家里，锁在暖炉边，喝着热茶，剥着橘子。

夏目现在应该在帮着希林做饭。硝子漫不经心想着，他们今天早上商量着要做寿喜烧，如果能早点结束，她就能正好回去吃饭。

硝子撇了眼手机，时间差不多了。

尖锐的破空声出现在背后，裹挟着势如破竹的力度，朝着硝子腰部斩下。

烟尘消散后，只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背心，身材魁梧精壮的甚尔，出现在空地上。

他遗憾的将砸到地面上的噬魂刀抗在肩上。

留着伤疤的嘴角向上勾起，难得露出个赞许的笑容。

“小鬼，反应速度勉强及格。”

硝子蹲在树干上，穿过干枯的枝丫，高度戒备甚尔的动作。

“这都多亏甚尔老师的指导。”

硝子没有天与暴君变态的□□强度，大开大合的战斗不适合她。

找出敌人的致命弱点，一击即中，是最适合硝子的战斗。

这种战斗模式下，需要极高的反应速度，还需要任何时候，都始终稳定镇静，不会颤抖的手。

最开始，禅院甚尔以为，最难达成的是后一个条件。

体术战斗他有上百种办法，让对方在短时间提升。

但一双不会失误的手，考验的是心态，还有对精度的操纵。

这不是单靠训练能够实现。

在硝子拿起手术刀那刻，禅院甚尔就发现他判断失误。

原来第二个条件，她早就达到。

要是硝子知道禅院甚尔最初的判断，只会嘲笑他没眼光。

握了十几年的手术刀，不管手术台上出现谁，都不能让她抖动一下。

这是她身为医生最基本的......准则。

硝子低头看向站着的禅院甚尔，他确实是个好老师。

强烈的危机从上方传来，硝子立刻从树上跳下，朝着后方快速撤退。

她的感觉果然没错。

禅院甚尔已经出现在硝子刚才的位置。

他眼神微眯，脚下用力，再次朝着硝子的方向攻去。

“小鬼，感知力勉强及格。”

因为天与咒缚没有咒力，咒术师惯常使用的感知手段，无法探测到他的存在。

为了捕捉到他的踪迹，硝子学会不依赖咒力，而是依靠五感判断周围情况。

呼吸，空气的流动，窸窣的响声，气味的改变，还有地上的痕迹.....

一切一切，都可以成为改变战斗的关键点。

绝大多数咒术师都依赖与生俱来的咒术战斗，反而将他们局限在固定的道路上。

与禅院甚尔的对练，让硝子意识到，她上辈子何尝不是被咒术局限住。

因为拥有的是不适合战斗的反转术式，硝子接受了不适合上战场的定位。

她当时确实没有思考过，不依赖咒术的战斗方式。

这辈子，与禅院甚尔的相遇，让硝子感受到，她真的可以走上另一条路。

家入硝子不需要躲在后方，等着从遥远战场被带回来的，奄奄一息的活人，或者已经冰冷的尸体。

她不仅可以拯救受伤的咒术师，她也可以将死亡终止在开始之前。

硝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确实很感谢禅院甚尔。

甚尔朝地上啐了一口，“小鬼，你的眼神太恶心了。”

“甚尔老师，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可是很崇拜你。”

硝子拖长音调，将手术刀从袖中取出，“接下来，请多多指教。”

.......

气喘吁吁的硝子，站在空地另一侧，与对面的的甚尔隔空相望，他们之间布满坑坑洼洼的深坑，以及纵横交错的丝线。

“你合格了。”

整场战斗，噬魂刀都没有触碰到硝子的身体。

甚尔将噬魂刀收回臭宝嘴巴里。

他的脸颊上带有一道划痕，那是被硝子用手术刀割破的伤口。

而他身前，一道极细的丝线缠绕在他脖子上。

硝子长呼一口气，结束了。

她运转反转术式，将被甚尔踹断的肋骨复原。

“多谢教导。”

硝子很明白，甚尔刚才犹豫了一瞬。

在发现缠丝时，他没选择切断，而是先将靠近的硝子踢出去。

如果是真的战斗，甚尔一定会先脱身再找机会。

这场战斗更像是禅院甚尔对她的测试。

而在他的评价体系里，家入硝子顺利过关。

“没钱的情况下，我可不会浪费力气拼命。”

禅院甚尔动了动脖子，他伸手用力将缠丝扯下。

锐利的刺痛从手掌传来，甚尔低头，发现有细密的血珠从手掌落下。

作为使用咒具的专家，禅院甚尔来了兴趣。

缠丝是他离开禅院家时，顺手塞进臭宝嘴里。

因为和他特性不符，所以一直吃灰。

如果他没记错，这件咒具，主要是传递咒力，随着咒力延展，主打的是灵活性，强度应该不高。

“小鬼，你是不是在缠丝里掺了其他的材料？”

不愧是禅院甚尔，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硝子点点头，“上次和镜相对战时，它周围的护盾碎片与缠丝纠缠在一起，等到发现时，它们已经附着在缠丝表面。”

“因为吸收了护盾碎片，缠丝的韧性和强度得到了提升，就是隐蔽性几乎等于没有。”

硝子抖了抖手腕，将缠丝收回去。

细密的银丝，即使在暗夜下，也隐隐在折射细碎的光芒。

硝子也不知道这种变化算好还是坏。

至少，缠丝不会再被轻易折断。

“有意思，看来它很适合你。”

禅院甚尔打了个哈欠，“小鬼，我们的委托到此结束，以后我不会再过来了。”

“那就再见了，替我向佳子和惠问好。”

从接到甚尔的信息，硝子就已经猜到了这一刻。

她和禅院甚尔的委托内容，是提高她的体术能力。

既然硝子已经通过甚尔的测试，他们确实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硝子一脸平淡，她整理着凌乱的衣服，将因为战斗冲击的头发梳理整齐。

如果被夏目看到，他一定会用欲言又止的眼神偷偷看她。

硝子每次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神注视，总感觉夏目在谴责自己不爱惜身体。

莫名的心虚让硝子每天回去前，都要整理好衣物，确保身上的损伤已经修复完毕。

面对完全没有表露出伤心或者不舍的硝子，禅院甚尔放声大笑，“小鬼，我就欣赏你这个性格。”

“要是你敢哭哭啼啼，我可是会吐出来。”

硝子将战斗中扔到一边的驼色围巾，慢慢的绕在脖子上，毫不在意，“甚尔老师，我们只是委托关系，委托结束，自然没有见面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