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把抓住伙计的脖领,咬牙道:“小爷我不差钱,可由不得你耍我,你以为我定北王府……”
“少勤,住手!”
少年话未说完,就被跨步进来的男子沉声打断。
那男子身穿一袭极简的素黑锦袍,身姿颀长,即便周身无任何金银玉器装饰,依旧气度非凡。
他一出现,后面的家丁就习惯性的低头屈膝,是跟在男子身后的长随狠咳了声,那些人才反应过来,站直了膝盖。
男子走到少年跟前,冷冷喝斥他,“在做什么?简直胡闹!”
少年低眉顺目,不敢跟男子做正面对抗,只能小声替自己辩解。
“我没胡闹,是这家店是黑店,他见咱们用得急,故意端着说没有,直到抬高价钱才肯拿出来,我气不过才争辩。”
刚开始说没有,出了十倍价钱后就有了,这事换作是谁都会认为是故意抬价。
方姨赶紧解释道:“这位公子您误会了,这上等的棺材奢贵,是要按着客人的要求量身定做,都是提前预订,的确没有成品。
“而这口棺材并非小店出售的棺材,而是我家主人为自己备的,今得知公子府中急用,这才舍爱救急,您莫要错怪了。”
这口棺材是一年前洛云澜为自己准备的,方才她听闻故去的这位夫人是因血崩难产而死,不禁想起了一年前同样生产遇险的自己,便起了同理心。
少年没想到这棺材竟是店老板自己的,顿时涨红了脸,羞愧万分,也不再言语了。
黑袍男子看了身后长随一眼,长随便上前道歉。
“实不知这其中原由,这才引了误会,实在抱歉。”
方姨笑道:“无妨,无妨,误解开就好。”
长随便又道:“掌柜,这口棺材多少钱?”
长随说着便要从袖口拿出银票,方姨却摆手道:“这棺材是家主给自己备的,家主说了不卖,就赠给夫人用了。”
随随便便就送人棺材这种事甚是罕见,方姨怕再引误会,又道了原委。
“方才小公子与伙计的对话我家主人正巧听见,家主也曾与夫人有过同样遭遇,如今这口棺材便是当初难产血崩时为自己备下的。
“家主得知夫人情况犹如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也很是替夫人惋惜,所以特意叮嘱,就赠给夫人了。”
这棺材的价值可不是个小数目,普通人根本出不起。
且见这棺材刻画的都是近些年小女儿家喜欢的流行样式。
想着这棺材背后的主人必是京城哪家高门里的夫人,且正值青春年少。
方姨是从柜台屏风后走出来的,少年的目光便下意识向那方向追去。
男子随目,只见山水屏风之间,果然隐约透着一位年轻女子轮廓。
生产这道鬼门关是所有年少夫人都避不开的坎。
京城之内,每年因生产而故去的夫人就不知多少,整个国家更多。
男子刚刚丧妻,妻子血崩惨景历历在目。
女人大概最理解女人,也最感同身受。
“替我谢过你家夫人。”
他收下了她的好意。
并向屏风的方向颔首道:“也愿夫人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