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先收了镇国夫人的银子不再许别人赎吗?”
洛云澜在堂上与沈节打官司时,赵氏便给陈夫人通了话,用钱买洛云澜服狱二年,不许任何人来赎。
所以当方槿汐再拿银票找陈夫人时,因赵氏的先入为主,自然是赎人无门的。
陈夫人不愿到嘴的银子吐出去,想了想又问夫君,可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
九死一生的陈大人看着自己这要钱不要命的妻子,心里的委屈怒火一股脑全化在手上,一巴掌狠狠扇过去,“你这无知蠢妇,我险些就要被你害死!”
陈夫人被扇得找不着北,抱着银子放生大哭。
再说洛云澜,软垫熏香,桌椅锦被,牢房里还有烧得旺盛的炭火盆子,在这四处透风的监牢里,半点感受不到深冬的寒冷。
这都是方槿汐使了银子的功劳。
虽不如家里舒适,但这半月她过得也并不算受罪。
突然铁链声响,牢门被狱卒打开。
洛云来以为又到了饭时。
结果那狱卒却说她出狱了!
她放下手中的书籍,有些愣愣得摸不着头脑。
那狱卒就又重复了一遍,“楞着干什么,你可以回家了!”
腊月二十九,除夕前一日,盛京城飘起了第一场雪。
在银装素裹中,洛云澜迈出了牢房大门,踩在铺满白雪的雪地上,仍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脚下“吱呀呀”的雪声和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棉袄,这才是有些如梦初醒般的缓过神来。
她真的出来了!
可到底是谁赎了她?
是方姨,还是沈节?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街角转过来,停在她身前。
方姨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心有和灵犀两个丫头。
见小姐站在雪中,也不知是出来多久了,可有冻到,她将事现准备好的汤婆子塞进洛云澜手里,摸到小姐的手还是热的,这才稍稍放心。
洛云澜见到方姨,第一件事便是问她,“可是方姨赎的我?”
方槿汐摇头说不是,洛云澜心里便咯噔一下,又问可是沈节?
方槿汐摇头还说不是,她说“此事说来话长,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小姐且先上了马车,再容老奴慢慢与您说。”
年关将至,就算是下着雪,也抵挡不住百姓们购置年货采买的热情。
长街喧嚣,处处透着红彤彤的年味。
洛云澜坐在平稳的马车中,静静听着方姨与她说,她在狱时所发生的一切。
“小姐您入狱三四日后,宜县那边来信说有人从盛京过来,来给您母亲修墓,问可是咱们派人去的。”
“老奴自知不是小姐,便亲自回了宜县问了才知,原来他们是定北王王府的人。”
自安老太君的寿宴后,整个盛京城都知洛云澜赠定北王妃棺木之事。
方才洛云澜得知她是被定北王赎出来时已经很是震惊,再听到方姨说定北王还为她母亲修坟……
又是提携父亲,又是升职加薪沈节,如今再给她母亲修坟,再到赎她出狱。
还真如安国夫人所说,定北王殿下的赏赐果真不会让人失望。
这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她总觉得不至于如此。
她不过是阴差阳错的赠了亡故王妃一口棺材而已。
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定北王殿下这泉水也未免太猛烈了些吧?
此刻,如滔滔江水般猛烈报恩的定北王殿下不知为何,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喷嚏。
南辕以为殿下是晨练着了凉,便拿来姜茶,可顾从行根本没有吃茶的意思,只是淡淡问他,“人出来了没有?”
南辕端在半空的手顿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东海寿材铺的洛掌柜。
他道:“人已经出来了,北辙正盯着。”
顾从行目不转睛的看着沙盘,只淡淡应一声,“将人看仔细,不可再出差错。”
南辕领命,“殿下您就放心吧,我和北辙一直暗中保护洛掌柜安全,除了玄机阁的人,没人能近洛掌柜的身,保证让洛掌柜完好无损的等到玄机阁的人。”
这洛掌柜就是他们殿下吊玄机阁的一个饵,这大鱼不上钩,他岂能让其它虾米来分食?
只要这洛掌柜被玄机阁暗杀,他们便可顺藤摸瓜!
南辕说完半天殿下也没接话,他这才抬头发现殿下不知在想什么,出了神……
“殿下可是在担忧玄机阁从此不再出现?”
南辕的话拉回了顾从行的心神,他静默看向他,“你这话是何意?”
顾从行刚回京,并不知最近之事。
南辕道:“属下听说洛掌柜拒绝了吴大人的续签提议,好像是做完这批货便不打算再继续与军需合作了。”
“这玄机阁明显是奔着皇商这块肉来的,若洛掌柜不接肉,玄机阁便再没有出现的理由……”
洛云澜在盛京经商十多年都是平安无事,只一接了皇商便引来杀身之祸,这其中门道,为商者不可能不查。
洛云澜爱财,可也知命比钱更重。
她无心卷入这场商战的殊死搏斗之中,便甘愿舍弃这唾手可得的荣华,将这肥肉送给更有能力之人。
只是她这么一扔,接住得必定是玄机阁背后之人,而那再次出现的玄机阁注定昙花一现般,再次石沉大海……
南辕一语中地的点出了其中关窍。
顾从行这才知洛掌柜有扔烫手山芋的意思。
倏得也认真了起来,沉声道:“送往北地亡军棺椁必须出自东海寿材铺,她是本王认定的皇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