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华县的情况,官员背景和账本记录,姑娘若是有任何问题,尽管问我。”
册子已有些年头,边角微卷,显然经历了多次记录。
看来闻人珏的人在此地已待了很久。
沈流筝简单翻看,记下要点,随后将册子合上:“多谢。”
她与闻人珏传信,要查清楚萧时寂和穆辛究竟想要做什么。
巫女出现在华县不同寻常,或许带起更大的波澜。
沈流筝再回到客栈已是后半夜。
路无劫坐在窗边,心不在焉拨弄垂下的剑穗,目光时不时瞥向门口。
等亲眼见到沈流筝回来,才彻底放下心来。
自从巫女出现,路无劫心有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所以每次都要看到雇主安然无恙才好。
沈流筝揶揄一句:“放心,你的俸禄少不了。”
路无劫语气平淡:“哦,感激不尽。”
沈流筝:“别着急走。”
路无劫瞥她。
沈流筝从袖中提起一壶酒,溢出淡淡的桂花香气,笑道:“把这个拿走。”
这是华县最有名的桂花酿,冬日里喝上一壶,整个人身心都舒畅暖和。
路无劫接过那壶酒,步伐间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雀跃。
“多谢雇主。”
萧时寂这两日奔波于州府之间,试图召集富商筹款赈灾项,然而一无所获。
尽管他压低姿态,在一毛不拔的富商面前始终碰壁。
萧时寂没回客栈,也不见沈流筝的面,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直到第三日,他才出现在客栈门口。
炉火烧得正旺,暖意扑面而来。
萧时寂衣衫夹杂寒风气息,眉眼间藏着疲惫,环顾四周,目光与沈流筝对视一眼,却开始闪躲。
沈流筝正坐在炉火旁,手中捧着杯热茶,起身朝萧时寂走来。
两人坐到炉火旁,暖橙火光映在他们脸上,氛围却略显微妙。
沈流筝柔声询问:“殿下这两日可是忙的紧,都见不着人影。”
话语间还有些娇嗔。
她关切问:“殿下若有烦心事,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萧时寂低头轻啜一口热茶,像在掩饰什么,沉默片刻低声道:“无甚要紧事,只是外头跑了一些地方,没成想耽搁了。”
不要紧吗?
沈流筝唇边挂着淡淡笑意,也不戳破,只欣赏着萧时寂的落魄。
不过算着时间,萧时寂大概要去找巫女了。
果然,萧时寂没有坐多久,神色匆匆:“流筝,我还有些事,之后我会一一与你解释清楚,你先好好歇息。”
沈流筝点头,目送人离开。
茶水热气氤氲眉眼,她眼中的温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然。
入夜,又是一场大雪。
寒意裹挟寂静夜色,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大地。摇曳烛火映在帘子上,光影模糊。
睡梦中的沈流筝有些燥热,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昏昏沉沉,像被无形的力量拉入了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破碎的影像闪现,模糊又熟悉。
沈流筝恍惚看到了上一世的场景,尽管不是亲身经历,却感受到了那份刻骨苦楚。
嗓子毒哑之后,沈流筝夜夜哭泣,泪水都快流干了。还有后来几乎命丧牢狱,若不是偶然的机会被救活,她恐怕会被永远冰封在地牢中。
真的值得吗?
为了萧时寂,付出所有,甚至甘愿牺牲,去换取一个短暂却虚幻的圆满?
上一世沈流筝的虚无意识漂浮在黑暗中,如破残落叶。
沈流筝想寻求个答案,可声音被牢牢压在喉咙里,说不出话。
忽然,一阵刺骨的寒风灌入,窗子被吹得砰然作响。烛火在风中挣扎片刻,最终熄灭。
沈流筝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从梦魇中挣脱。
她彻底没了睡意,坐起身来。
可是很快,一股怪异的感觉萦绕心头,隐隐涌起不安来。
沈流筝低声唤道:“路无劫……”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阵轻微的声响,敏捷的身影翻窗而入。脚步急促地靠近,听得出来是路无劫。
沈流筝压着声音问:“现在是几时?”
路无劫脚步一顿,心中同样升起一股不安感。他猛然抬头看向已经大亮的天色,又迅速扫了一眼沈流筝那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眸。
他嗓子有些干:“辰时。”
路无劫握紧剑柄,指节微微泛白,死死盯着沈流筝的脸。
“你的眼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