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着小姑娘往回走，走进了他们刚才经过的一个小院里。

院子里，周围的花坛里种着小葱番茄等几样常见的蔬菜，一个老妪坐在院子中央，手上正编着一个竹筐。

她头发全白，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发髻。

“奶奶，我带着他们回来了。”小姑娘音量稍大地喊了一声。

老妪停下手里头的活，抬起头，目光落在张起灵的身上，认真地打量了好一会，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长得真像。”

在场的三人都是人精，很快就判断出了整个局势，他们知道张灏就是张起灵，但老人家不知道，完全把‘张起灵’当成了‘张灏’的后代。

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老人带着三人进了屋。

进屋后，三人习惯性地先打量环境，屋内的摆设很简单，桌椅沙发，还有一个电视。

三人坐下，小姑娘先给他们倒了热水，然后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经过简单的自我介绍环节后，老太太对张起灵这个在道上大名鼎鼎的名字没有特别的反应，反而是更在于‘张灏’这个人。

吴邪顺着这个叫做杨珍儿的老太太心中所想给张起灵胡扯出了一个‘张灏’孙子的身份。

“他们都还好吗？”杨珍儿问道。

他们？吴邪心中疑惑，但却说的是：“他们都已经去世很久了。”

杨珍儿听了，喃喃道：“原来朝朝没出事，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落在湖面上的叶子，轻飘飘的，却能够激起平淡水面产生波澜。

“当时他们夫妻相继失踪，我还以为他们遇害了。”大概是人老了，都喜欢唠叨的缘故，杨珍儿反复地埋怨了好几句‘张灏夫妇’没事也不给他们报平安，害得他们担忧了好久，生了孩子也不带回来给他们瞧瞧。

夫妻？孩子？

这些词分开的意思他们都懂，合在一起他们也能理解，但放在张起灵的身上……属实有种天方夜谭的感觉。

让人不禁怀疑，这个老太太是不是认错人了。

但接下来拿出来的东西，又证明了杨珍儿没有认错人。

小姑娘抱着一个收纳盒从房间出来。

她把盒子放在桌上后，乖巧地坐在奶奶身边。

收纳盒里装着一本厚厚的画册和一个廉价的首饰盒子。

杨珍儿取出这两样东西，放在了张起灵的身前：“你是他们的后代，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廉价的首饰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与外包装格格不入的金丝嵌玉的手镯。

胖子眼睛都亮了，伸出手，抢先张起灵一步，捏着手镯翻来覆去的打量。

玉是顶级好玉，纯净无暇，光泽柔和，但更为值钱的，是嵌金丝的工艺。

首先要在玉镯上开槽，将金丝拉细到头发丝一半粗细的程度，嵌入玉石的凹槽处，通过自制小锤敲打，让金线与玉石融为一体，之后再用精湛的微雕技法，一点点推进手中小刻刀，游走于金丝边缘处，雕琢出细如毫厘的花纹。

从设计到完成，每道工序都无比繁琐。

吴邪由衷地佩服这个年迈的老妇人，面对这样值钱的物件，几十年了，都没有据为己有，而是等待着它的主人到来，然后物归原主。

张起灵翻开相册，乌黑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画里有一幢用土垒出来的小屋，屋外有一棵桂花树，树下有一块平坦的大石头。

湛蓝的天空中偶尔有一朵白云飘过，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桂花香。

纸张泛黄，笔痕褪色，充满了岁月流逝的痕迹。

阳光明媚，近处是手持野花的张起灵，稍远处是一片片农田，隐约能看出有庄稼人在田地里劳作，再远一些，就是连绵的青山。

女孩的画技远远还没到大师级，但从画里仍然能看出画出这幅画的女孩有着超强的观察力和充沛的感情。

苍白的指尖抚摸过泛黄的纸张，淡漠的脸上挤出了些许的柔和。

吴邪和胖子好奇探过头去，不同地点，不同角度的山水背景，唯一相同的，主角都是小哥，站着的，坐着的，发呆的，做事的……

两人面露出惊讶之色，不只是因为画纸上画的是张起灵，而是某些背景里的山水，像极了那个宣传视频里的景色。

他们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张起灵非来这里不可。

张起灵不紧不慢，一页又一页地翻阅着这些被抹去的记忆，他甚至还能想象到一个身影就在他旁边拿着画纸和铅笔画画的样子。

张起灵翻到了一张与之前风格完全不同的画。

他看着自己走在雨幕中的背影，微微出神。

这张画纸上，一边是看不见脸的一家五口，一边是张起灵走在雨中的背影，两个画面互相独立，但又被充斥着整张画纸的阴影连接，很是哀伤。

画的角落写着一句话：“我们命中注定要失去所爱之人，不然我们怎么会知道，他们在我们生命中有重要。”字迹清秀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