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照看那男子面色,又看他一家三口身上衣裳破旧,想是家境贫寒,没钱看病,因而那男子这病拖了许久,才拖到这步田地。
老大夫叹了口气,再次摇头,“没法子了,早些带回家吧。”
那妇人趴在男子身上,哭成了个泪人,“阿良,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拖累了你,要你省钱给我留口粮,是我没用,没早些打听到栖霞寺,没能早些带你来看……是我害了你啊……”
那男子虽身体虚弱,意识尚存,微笑着抹干女子的泪,“阿念,是我对不住你才是,我养不活你们母女不说,身体还不中用,临到死了,还欠了一身债。你别难过,这病就算是早些治,也未必治得好。”
妇人哭得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珠子,“不不,你很好,你哪里有对不住我……”
男子笑得苦涩,眼神中凄苦茫然,“也不知道将来你们母女要如何过活……”
围在周围的路人看客,无不惋惜。
“唉,命苦啊!”
“可惜啊,年纪轻轻的,就得丢下孤儿寡母走了。”
有路人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老大夫,“陈大夫,真救不了吗?听说之前好多病重的您都想法子治好了,这个真不能再试试吗?”
众人都看向陈大夫,希望他还能想到什么法子。
陈大夫摆摆手,“拖太久了,吐了三天血,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矣。”再好的药,吃进去都会吐出来,可不是没法子了吗?
就当众人都准备散去时,旁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我有法子,或可一试。”
闻言,众人都看了过去。
只见一位戴着面纱、身着素裙但眉眼清丽的女子走了过来,“能否让我诊诊脉?”
那位头发花白的陈大夫一见是她,便不满道,“这位姑娘,人命关天,且这人已然救不活,你此时说能救,莫不是在欺诈这对孤儿寡母?”
他行医半生,救人无数,以他的经验,就算神佛转世,也定然救不了。
这女子多半就是来招摇撞骗的。
陈大夫一开口,他身后那位年轻的大夫瞬间义愤填膺道,“你是从哪儿来的黑心大夫,人都已经这样了,你都不放过?”
林瑾照内心白了一眼,但看在他们都是来这里无偿治病救人的大夫,不跟他们计较。
周围人原本感伤的情绪也被带动得警惕起来,
“从未听过女子行医,你会看病吗?”
“就是,你是从哪儿来的,栖霞寺以前没有你这号大夫吧?”
“我也从来都没见过,你年纪轻轻的一小姑娘,长得应也是不错,干些什么不好,出来行骗?”
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岳岩松差点忍不住就冲过来叫骂了,但他看见林瑾照在向他使眼色让他稍安勿躁,又想起刚刚他吓到人的事,便也跟着按兵不动。
林瑾照没理会周围的人,她朝妇人道,“大姐,我分文不取,你愿不愿意让我试试?”
跪在病人身边的妇人其实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她从前没来过栖霞寺,对这里的情况不是很清楚,要不是听说这里看病不要钱,她男人还不愿意过来看。
如今听到这里的大夫似乎对眼前这位面善的女大夫都不太友好,甚至恶语相向,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此时,她怀里的小女孩抬起头,眼泪汪汪地道,“娘,我想让这个姐姐试试。”
既然其他人都没有法子了,她只能指望这个姐姐了。
那个叫阿良的男子也道,“我也愿意,麻烦姑娘了。”
得到了她们的准许,林瑾照便开始诊脉。果然不出她所料,是胃溃疡出血,这病急,但不重。[1]
“有救,”林瑾照冷静道,“阿良,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配合,知道吗?”
男子将信将疑,但对着这最后的希望,他没有不应的道理,点了点头。
当下,林瑾照只能选择最简单的治疗。她从袖子中取出两支针,一支止吐的异丙嗪,一支止血的血凝酶,假装在针灸,将药朝男子的胳膊肌注了进去。[2]
“好痛!”男子面露痛苦喊道。
那妇人顿时紧张起来,“阿良,你怎么了?哪里痛?”
旁边的年轻大夫喊道,“姑娘,针灸通常都不会这么痛,你这扎针的手法和位置都不对,怕是连穴位在哪儿都不知道,我就说你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