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照心道,这地方倒是挺适合养病。
只见前方的茶亭下坐着一位少年,那少年背影极为瘦削,身上的衣物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肩上,半点撑不起来,随着一阵阵的咳嗽剧烈颤动。
一眼看上去,形销骨立,弱不禁风,的确像肺痨患者。
听见动静,对方转过身子。
只见一张清瘦英俊、苍白病态的脸映入眼帘。
他五官分明,如精雕细琢般精致,眉毛修长而略显疏淡,如同远山轻描,既显清逸又不失力度,一双眸子透着几分带着忧愁的冷淡,鼻梁挺直,既不突兀,也不过分柔弱。
少年没什么表情,像是看淡了世间一切事物,即使面前来了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他也没有多看两眼。
他所剩不多的力气几乎都用在了压制咳嗽上,每咳一阵,他眉间的褶皱便深一分。
这病于他而言,如钝刀割肉,令他厌烦。
刘太傅略微警告道,“犬子的身子,已然一日不如一日了,林姑娘若是有把握,我刘家感激不尽,尽管让你治疗。但若是你没有把握,还希望你不要随便夸口,让犬子服些没用的药。我太傅府的嫡子,没有让人练手的道理。”
说实话,刘太傅一路领着林瑾照来时,只要看见她的面纱,心里的不信任感便愈发强烈。
一个连自己的脸都治不好的人,怎么治得了他儿子的肺痨?
只是她来都来了,不妨现在给个台阶下,让她知难而退,也算是全了两家的脸面。
林瑾照回道,“请太傅允许我诊脉。”
刘太傅无奈,“那,请吧。”
林瑾照坐在少年对面,将手指轻轻搭在他手腕上,通过手腕利用系统检查少年肺部的情况。
少年被诊脉时,极力压抑自己的咳意,但还是没忍住轻轻咳了几声。
刘夫人眉宇间的烦忧,从看见少年时便没散过,她眼含期待着看着林瑾照,希望她真的能是个有本事的。
林瑾照探查到,他的肺部仅仅只有轻度的炎症,外加支气管动脉少许破裂,应是咳嗽拖得太久、咳得太剧烈导致的。
根本就不是传言中的肺痨。
而是不太常见的咳嗽变异性哮喘,与过敏有关。他症状这么重,大概率长期接触过敏源、持续气道高反应。[2]
林瑾照又探查了下他身体过敏的物质,结果提示有很多种,比如牛羊肉、虾、桃子、尘螨、花粉,而尘螨的过敏程度最重。
现代治疗咳嗽变异性哮喘的方案已经非常成熟了,只要规范服药,避免接触过敏源,大概率能好全。
先前给他诊治的大夫估计对此病一无所知,不然,也不会将人治成这样。
要么是那些大夫不学无术,要么就是这里的医疗过于落后。
这少年遇到她,算是走运。
林瑾照诊完脉道,“有的治。”
刘太傅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又惊又喜又怀疑,“林姑娘你说什么?有的治?”
少年倒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毕竟这两年每个说能治的人,最后都没能治好他,他已经看淡,也不会信。
之所以配合着出来看诊,只不过是自己时日无多,不想拂了父母亲的好意,让他们伤心罢了。
林瑾照知道,她初来乍到,此前名声不好,更没有行医的先例,眼前的两人都不相信自己。
她道,“嗯。”
“刘二公子本就体弱,想必咳嗽已久,遇到花粉、灰尘,甚至是冷风,都会剧烈咳嗽,且最近两天,才开始咳血,不知我说的可对?”
少年冷淡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
刘太傅眼神流露出惊异,“林姑娘说的,竟分毫不差。”
若说前面的症状她能说出来,还有来之前打听过的嫌疑,但咳血一事,乃是大凶之兆,府里只有包括他、府医还有他儿随侍小厮在内的少数几人知道,断不会外传。
林姑娘仅仅只是把了个脉,便能知道得这样详细?
说起咳血,正是他揪心之处,他从前听大夫说过,肺痨的病人若是开始咳血,只怕日子就不长了。
他儿年纪轻轻,年方二十……唉。
只听林瑾照又道,“我看二公子咳嗽不止,我这里有一种止咳药,刘太傅可以让二公子服下,效果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