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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见过长这样的火车票。”哈金斯夫人眉头紧皱地看着他们奇怪花纹的火车票,火车票全国统一,只有一种样式。
“不管了,那个人也不像是骗你们的,毕竟他花了钱给爱丽丝治病,还买了宠物……真不知道什么野鸡学校会让学生养宠物。”哈金斯夫人看了一眼趴在爱丽丝肩头上的黑猫布莱克,一个多月,它长大了不少,毛膨胀毛糙,脸也跟个盘子一样,一点都不如别的黑猫纤细优雅,是一只长得非常潦草的猫咪。
哈金斯夫人翻出一个旧箱子给肯恩,爱丽丝则用她带来的那个父亲的旧皮箱,并为两个人凑了一年四季,一季两套旧衣服,行李很少,箱子根本填不满。爱丽丝的皮箱里还套娃一样装了一个手提箱,也是她父亲的遗物。她甚至装上了她还是个婴儿时,祖父给她做的小板凳!他们不留一点属于他们的东西在这里。
哈金斯夫人继续说:“我已经委托了送牛奶的巴克先生,他七点钟的时候路过这里,会载上你们,顺道送你们去车站。早点起床!收拾好你们所有的东西,希望你们的上学不要有任何意外!”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吼出来的,倒不是她有多关心他们的学业,而是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们送走。在肯恩坚决地拒绝去敦刻尔最好的中学后,他重新成为了哈金斯夫人最讨厌的那个孩子。
“好的,夫人。”爱丽丝和肯恩答道,这里距离火车站走路的话要花三小时,加上他们的行李,肯定不止。
这样也好,毕竟哈金斯夫人是不会愿意花一分钱给他们坐车的,她宁愿欠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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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行程并不太顺利,因为送牛奶的巴克先生在送牛奶!
他在牛奶站点和东区各个机构之间往返了好几次,爱丽丝在后面的车斗里坐立难安,心里琢磨着是什么地方,居然允许九点半了还没把牛奶送到!
——正是火车站!他们的牛奶是进商店卖的。
所以他们到火车站外面的时候,距离十点已经只剩十几分钟了。
他们坎坷地推着行李挤进了火车站,去安格拉提的站台像银枫镇一样,挨着火车站偷修了一条专门的铁轨,可诺玛尔们却看不见。
爱丽丝以前没来过火车站,还好她没来过,她要是来过一定会觉得自己疯了。眼前很热闹,十几匹长着翅膀的白马刨着蹄子,马匹上用铁索链接着一辆黑色的火车头,火车头后面拖着一节一节火车厢。如果马能拉着车飞,那还需要什么铁轨?既然修了铁轨,为啥需要马来拉?
白马在嘶鸣,火车快开了。
爱丽丝来不及思考长着翅膀的白马和火车是什么古怪的科学和魔法的组合,他们赶紧往前面的车厢门口冲过去。旁边有大人帮了他们,他们和箱子、宠物笼子一起被塞上了第一节车厢。
第一节车厢门口太挤了,大家一直被堵在车门口附近好长时间,直到火车被马拉出去好一会之后。他们终于才能慢慢地拖着箱子,往后车厢行去。得找到一个能坐下他们两人的包厢,前面的车厢都很满,各种年龄的学生在车厢里面窜来窜去。
爱丽丝边走边新奇地看来看去,起码六七个大孩子挤在一个包厢里,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扫把,激动地在争吵。那些扫把头也各式各样,有的是柔软的棕叶毛、有的是整齐的小树枝、有的是布拖把、有的是一字型的细腻毛刷、还有一个——他的扫帚头枝丫有将近一米长——那一定是扫大街的。
一间包厢里,一个男孩正昂头吐着火展示给他的伙伴们看,爱丽丝隔得远,看见火苗窜上了架子上的行李。
她眼前一晃,前面突然窜出来一只鸡,它圆圆的白白的,从天而降,扑腾着翅膀把肯恩的行李箱当跳板,一下子又从爱丽丝头顶跳了过去。
爱丽丝紧跟在肯恩身后,快乐地四下望着这些奇怪的人和事。
“马科里,你不和我们坐在一起想去干什么?”一个包厢门口,一个小男孩被一个大女孩从背后拉住了领口。
“姐姐,我想我需要去认识一些新朋友。”
“新朋友?别说笑了,马科里,这趟列车上没有什么是你值得结交,却还不认识的人,你想去认识些什么人呢?”
这个时候,爱丽丝和肯恩正好路过他们,爱丽丝好奇地望了他们一眼。她看见那个高个子的漂亮女孩用她黑色的眼睛将爱丽丝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对她面前的小男孩轻蔑说道:“像这样的流浪汉?”
她是在说我吗?爱丽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个男孩也转头过来望着爱丽丝,爱丽丝呆呆地和他对视了一眼,他长得很漂亮,和肯恩一样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爱丽丝认识他,是医院那个精神病。然后爱丽丝听见他说:“啊!像垃圾桶里出来的。”
爱丽丝的脸通的一下就红了,她穿的都是旧衣服没错,可那并不脏。哈金斯夫人在卫生方面要求一向很严格。
“不卫生会使你们生很多病,”她总是这样说。
被羞辱的恼怒,难堪,种种难言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她的心头,再加上新仇旧恨……她没了心情看旁边那些热闹奇怪的人群。她感觉她眼睛里冒出了许多泪水,但她大大的睁着眼睛,望着前面肯恩的背影,好让泪水都不要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