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驹暗自窃喜,他摸了摸怀中的牛筋绳,心想今天一定要捆了这贼人,交给官府。
那芦苇丛一人多高,白朝驹也有了先前的经验,他在屋檐上追着少年的奔跑的方向。看准时机一跃而下,拦住他的去路。
一落地,他就看到少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竹竿,白朝驹大惊。
坏了!是自己中计了!给他捡到武器了!
那少年手持竹竿,眼神一横,那竹竿雨点般向白朝驹打来。
这下可谓是攻守易形,白朝驹被逼得连连后退。
他从来没见过这怪异的棍法,那少年一手持在棍的下方,另一手时而托棍,时而双手挥棍。
这不是棍法,应该是剑法……啊不、这应该是刀法。这若是真刀,白朝驹此刻一定是性命难保。
但这少年使的是竹竿,虽然招招带风,但竹竿毕竟只是竹竿,打在身上是疼,却也打不死人。
此刻他追着白朝驹打的场景,更像是赶狗一般,实在滑稽。
这一顿打,打得白朝驹脑袋开了窍,他先前的感觉没有错,这少年确确实实没有杀意。
若是他真想杀了自己,他大可掏出那柄从屠三身上取得的匕首,直逼自己性命。更可以像屠三那样,躲藏在屋檐下,偷袭自己。
无论那种办法,都比现在这样更简单有效。而他现在,却拿着根竹竿,如发泄情绪般地嘲弄自己,白朝驹不得不推翻自己先前的所有想法。
如果说他杀屠三,是因为屠三本就是杀手,他又可以借此机会让门主为自己解毒。
那么他杀张林虎又是为何?砍他的脖子,放了他的血?若不是他放了张林虎的血,朱雀门也不至于派屠三来害自己?
白朝驹察觉自己陷入了逻辑循环,好像什么细节被自己给遗忘了。
“他是被人毒死的。”
那日俩人在树下初遇时,少年所说的话在耳边响起。
朱雀门是看到张林虎被放了血,才勃然大怒。那他割了张林虎的喉咙,该不会是……想掩盖他被毒的事实?
临江楼是酒楼,若是里面毒死了人,就再也不会有客人过来吃饭,酒楼也开不下去了。
而这只小老鼠,平日就在临江楼里偷吃偷喝的,舒服惯了,他自然害怕临江楼倒闭,所以才把尸体伪装成自杀的模样。
这可不是正常人脑回路能想出来的事,但以这少年的心性,还真有这样做的可能。
少年看着一脚已经踩进淤泥的白朝驹,点了点头,转了个剑花,把竹竿收到背后。
“我想你个问题。”白朝驹说道,“给张林虎下毒的人,是谁?”
少年眼睛微微瞪大了下,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默不作声地看着白朝驹。
怎么回事,又不肯说了?白朝驹内心吐槽着,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屠三之所以会找上自己,就是将自己和那买毒的人搞混在了一起。
而在这里,与自己身材相近,年龄相仿,甚至样貌也有些相似的,就只有吴阿郎一个人。
买毒行凶的,一般是不会功夫的普通人,吴阿郎也的确不会功夫。
他虽然只是个酒坊的跑腿,但熟知大齐律法、又懂淮扬菜、嘴巴也挑地很,看来曾经也颇有家底。
而那张林虎,恰巧也是淮安人……
“那人是不是吴阿郎?”白朝驹问道。
听到这话,少年猛地挥起竹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重重戳在白朝驹额头上。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白朝驹根本来不及闪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击倒在地,仰天倒在河畔的淤泥里。
等他爬起来,少年消失不见了。
白朝驹踉踉跄跄地向临江楼走去,却瞧见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偷偷摸摸地往临江楼里灌着什么。
“喂!”白朝驹还没来得及大喊。
只听一声巨响,顷刻间,火光冲天。
整个临江楼笼罩在火海中,这壮烈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建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