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钺的中的一月蝉终于解了,在他中蛊毒的第二十四天。
最后的那几天,他都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白朝驹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在掌柜的为人不错,偶尔给他喂点清水,他就靠那些清水撑着。
在他几乎昏死过去的时候,感觉有人把湿润润的东西涂在自己脸上,随后,一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他的额头,又在他眉毛上接连落下几滴。
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蠕动着,他觉得额头钻心的疼,疼得他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睁开眼,看到一左一右两个面孔,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
一个是意气奋发的少年,剑眉星目,睫毛也和头发一样又密又黑,衬得他眼睛亮晶晶的。他正一脸欣喜地咧嘴笑着,笑出下巴上的小窝。
另一个少年则是面无表情。他其实长像很清丽,肤色白里透粉,只是面中一道绯红的疤,徒增几分肃杀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我就说他午时之前能醒,我赢了。”白朝驹说着,拍了拍公冶明的肩膀,“照顾王大哥的任务交给你了。”
说罢,他转身出门去了,留下王钺和公冶明两人在客栈里面面相觑。
空气沉默了许久,公冶明就站在床头,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王钺终于忍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沉寂,开口道:“吴兄弟,麻烦你扶我下,我想起来走走。”
公冶明伸手去搀,嘴里念着:“我不姓吴。我叫公冶明。”
“嗯?”王钺被他说得一愣,半晌,他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心想,这人愿意报上真名,应当是对自己打开心扉了吧。也不知道魏莲怎么样了,若自己没中蛊毒,恐怕早就将魏莲捉拿回沧州了。
“公冶兄弟,你可知魏莲现在在哪里?”王钺问道。
“他在重明会。”公冶明如实说道,“但是重明会,很危险。”
长岳的街道甚是热闹,白朝驹在街上走着,他打探了一些关于重明会的消息,发现重明会在这里的势力少之又少。
与之相反的,到处都是紫睛会的人。他们腰间都系着紫色的绑带,上面画着圆形花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白朝驹不太相信小禾,可小禾说紫睛教有问题,这话确实没错。他到长岳的第一天就见识过了,紫睛教在此地横行霸道,连衙门都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白朝驹也想探查紫睛教,但心有余力不足,他的重心还是放在重明会上。
重明会缩在瘴气谷内,表面看起来是片祥和的小村庄,屋舍俨然,人人怡然自得。但那里成百上千亩的农田,让白朝驹非常介意。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公冶明身上的蛊王,得靠重明会才能解。
那日,他感觉巫医快说出解法了,结果魏莲冲了进来,把一切都搞砸了,还让他们和重明会彻底闹掰。
但他还是想让他解蛊,虽然公冶明说自己不想解了。可白朝驹觉不行,他想让他解蛊,不单是希望他能摆脱对陆歌平的依附。
他总觉得,小老鼠的古怪,是被蛊王害的。
也许蛊王可以控制人的想法,控制行为,或者控制什么其他说不上来的东西。他就是觉得,若能把蛊王解了,小老鼠就可以变得和常人一样了。
“孩子,你是不是有很多烦心事啊?”
白朝驹听到有人和自己搭话,定睛一看,说话的是个银发阿婆,笑得一脸慈祥。
“有一点。”白朝驹露出个还算明朗的笑。
“来,阿婆带你去个好地方。”阿婆伸出手,去挽白朝驹的胳膊。白朝驹有些奇怪,也有些好奇,就跟着阿婆走去。
他跟着阿婆走到一间庙里,庙里供着个神像。
这神仙白朝驹从未见过,是个站着的人,身披长袍,披着头发。最怪异的地方是他的眼睛,他每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被涂成紫色。
这是紫睛教供奉的神像?白朝驹心头一惊,他发觉庙里不知何时汇集二三十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在神像面前毕恭毕敬地盘腿而坐,把双手放在双膝上。
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老人站在神像侧边,他手里拿着个香炉,正往聚精会神地香炉里投放着什么。
随后,他将香炉点燃,灰白的烟雾散出来,散到空气中,带着点植物的清香。
“愿四目神人带诸位远离苦海。合上双眼,愿四目神人为诸君消愁……”
白朝驹盘腿而坐,他没有闭眼,偷偷地打量着众人,看他们个个都紧闭双眼,一脸虔诚。
这时,叮叮当当的声音从神像处传来。白朝驹偷偷看到,那身着长袍的老人手里拿着串铃铛,摇晃着。
无数细小的虫子从铃铛里飞舞而出,这些虫子很小很小,和针眼差不多大,飞到在场每个人的手上,脖颈上,或者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