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愣了下,他突然想起来一进来谷中就被他淘汰了的倒霉蛋。
宁长青显然也是想了起来,他望向宁竹。
说着话的宁兰之敏锐地觉察到了氛围不对,她停了下来,也没问,只同样看着宁竹。
宁竹摸了摸鼻尖,从手环中翻出一卷差点被他自己遗忘了的卷轴:“宁瑞的。”
宁兰之眉头一挑:“你干的?”
“侥幸。”
“什么时候?”
“……刚进来没多久。”
这下,宁兰之终于是把前先后所有事都给串联起来了,她一时失语,没忍住先捶了宁长青一下:“你知道的吧?就什么都没跟我说?害我当时以为你迟到是不是出事了!”
“哎、哎……!轻点儿,”宁长青假意往边上躲了一躲,“我这不是忘了嘛……”
“所以,现在宁煌那边最多也就四人。”宁竹说道。
宁兰之好气又好笑地放过了宁长青,她补充:“还有两个被淘汰的,不知道属于哪一边。”
宁竹回忆了下和宁瑞交手时他所说的话,一些疑点很快也被串联起来:“说起来,当时宁瑞说宁煌没有发射信号,所以他没跟宁煌在一起,我那会儿还很奇怪,现在看来,宁煌怕是一来就出现在灵阵附近。”
宁兰之顿了一下,瞬息之间便跟上了他的思路:“你是说,他发现了灵阵,为了不引发骚动,或者藏有私心想独占背后的奖励,他选择了不叫人前来协助他破阵,而是自己埋伏在附近,等待别人发现灵阵后替他先探险,最后再坐收渔翁利。”
“对。现在灵阵已破,奖励到手,我猜宁煌应该叫人了。”
两人思路清晰,信息交换得飞快,一句接一句的,全然没有能插话气口。
宁长青一开始还听得懂,听到后面已然迷糊了,他默默地把自己的卷轴拿出来。
他的卷轴上还有着宁轲那边三人的信息,宁竹见状,便把自己的和宁瑞的一并递出,宁兰之同样拿出自己的来。
空中,四张卷轴叠在一起,金光流转,信息很快被记录下完成交换。
“等下。”宁竹突然问道,“当时宁瑞说,所有人的卷轴拼在一起,就能得到二阶灵植的信息,现在还有两个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卷轴信息的被淘汰了,这些信息是拿不全了?”
宁兰之听完笑了一声:“你听他扯。卷轴信息收集过一半就够了。”
宁竹眉梢轻挑。
今年十五人,他们这一下就拿到了七个人的信息,已然近半,进度喜人。
“虽然清单上草药很多,但涉及灵植部分,除了少量有别,基本是一样的。”
宁兰之说着,又朝宁长青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很是肯定地用力点头。
“所以,我们如果找灵植,碰上宁轲宁煌的概率会变大,但如果不去找,以灵植和普通草药的积分差距,我们只靠普通草药是凑不上来的。”
“郁苍谷很大。”宁兰之比划了下,“十一人散在郁苍谷里,没有定位手段和同样目的地的情况下,其实也未必刚好能碰得上。”
“宁竹,你需要白叶参这件事,宁轲知道吗?”
宁竹思索了下:“理论上是不知道的,我没有说过。何况我摘了异变白叶参,就算我的卷轴上有写白叶参,用这株异变的也可以算我完成。”
“那好,天亮之后,赶回我们一开始出发的那个山洞,宁轲大概不会想到我们会回来。之后,以山洞为起点,找附近火灵气浓郁的地方,如何?”
“不分头行动吗?”宁长青问。
“分开走遇险了也没办法告诉其他人。”宁兰之道,“我们现在不以获取积分为第一目标,存活到时间结束才是重中之重。”
宁竹看了宁兰之一眼。
这个姑娘头脑极其清晰,很清楚什么时间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身上更是有着寻常人不具有的果决。
在宁轲这几个外人面前时,宁兰之自甘退居次位,丝毫没有和宁长青争夺话语权的意思;而在宁竹这个已然被归进自己人范围里的人面前,她也不介意展露自己主掌权利的一面,宁长青对此更是毫无异议。
但宁竹想不明白,于是他提醒:“你们不用蹚我这趟浑水。”
“说什么呢。”宁兰之笑了起来,“你现在是我们自己人,哪有让你一个人去冒险的事?”
“就是就是,”宁长青帮腔,“你不像宁轲一样背叛我们,帮了我之后,还愿意相信我们把灵植展示给我们看。你都这么信我们了,我们当然也会帮你,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宁竹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面前两人明亮的眼,突然便也觉得没有再说的必要了。他低声笑了。
这是他在宁家交到的,第二个和第三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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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洞内暖光织成被毯,树洞外墨色冻结时间。
一夜很快过去,昼夜翻转的光亮无差别地灼烧所有人的双眼。
一小截树枝“咔嚓”一声被人折断,烈火附着其上,诡异的犹如水沸腾开来的“咕嘟”声中,枝叶被炼出内里的汁水在空中翻滚,飘出一阵异香。
红发少年轻轻一弹指,那不大的水珠一分为三,落在自己和身后两人眼上。
凉意过后,两人才睁开眼,飘动的红发夺人眼球,有人顿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想说什么,他低声喊:“煌老大……”
宁煌没回头:“另外两人联系不上吗?”
那人再度闭眼,片刻之后,他还是纠结地摇头:“感应不到。”
“噢。”宁煌轻描淡写,“那就当他们被淘汰了吧。”
他身后那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苦涩和……几分侥幸。
这个淘汰,是指被淘汰出郁苍谷,还是指被宁煌淘汰出核心圈……哈,谁知道呢?
另一人上前一步,手一翻,展开来的赫然是一卷地图。
“煌老大,传送阵都按你说的布置好了。”
她指着地图上所做好的标记,宁煌垂眼看了一下,他浅浅微笑:“做得很好。”
女生松了一口气,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煌老大,我们接下来去哪?”
“火灵气浓郁的地方。”宁煌随意道。
真像仿佛某种触发式的阵法。布置了诸多传送阵的灵阵师暗暗腹诽。得先触碰才有反应,还反应得相当死板,虽是问什么答什么,但也没有解答的意思。
她试探性地继续询问:“煌老大,今年的郁苍谷,好像很奇怪?”
“对对,”身后那个一直不敢搭话的男生接过话头,“今年的水灵气少了很多。”
宁煌平淡地反问:“这样吗?”
语气平静得完全像是没在意对方说了什么,只敷衍地随便应声。
男生瞬间息声。
他是三灵脉,其中有着一道水灵脉,自然对天地间的水灵气更敏感一些,而宁煌只有火灵脉,他感受不到水灵气的稀少,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他并不在意罢了。
“不是水灵气的事。”灵阵师看了他一眼,又思索了下一路布置传送阵的感受,“或者说,不止水灵气。”
她认真道:“灵气……灵气很躁动。非常活跃,到了一个……几乎可以说不稳定的程度。”
作为调动天地灵气构建灵阵的灵阵师,她对灵气的感受和把握自然更精确。听到她的判断,就连看起来什么也不在乎的宁煌都看了过来:“有影响吗?”
“有,灵植的生长容易遭到影响。”
宁煌闻言,脑中第一个浮现的,是那株被人夺走的异变白叶参。
“无碍。”他低笑一声,“升学考核在即,凡不影响修炼,便称不上大碍。”
原来打的是这种主意。灵阵师点了点头,又对着地图研究一阵,随即圈出三大块区域:“这三处火灵气比较活跃,煌老大,你看去哪?”
宁煌随手一指,灵阵师便拿出纂刻了传送阵的一片玉牌。
她心疼地摩挲着那块玉牌,在启动前,还是没忍住对着宁煌低声痛诉:“……煌老大,传送阵真的很贵的。”
“呵,放心。”宁煌唇角弯弯,似笑非笑,“用你多少阵法,换我多少丹药,我自然不会赖账。”
灵阵师这才点了点头,雕刻着精妙阵法的玉牌灌入灵力随即破碎,阵法展开,一阵清风恰好吹起,被阵法笼罩的三人身影便消散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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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轲咳呛出一口血,他指尖水灵力流淌,将自己包裹进水茧之中。
小治愈术实在愈合不了这么大型的创口,而此刻他所剩的灵力也不足以支持他使用更大型的疗愈术。
宁巫见状拿出几株富含水灵力、用于止血剂的原材药草,递给了宁轲。
“混蛋宁煌……咳!”他脸色极其难看,从宁巫手里接过时,他的手指还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疯狗!”
“别动怒了,老大。”宁巫低声劝他。
宁巫医术不精,此刻宁轲重伤,她所掌握的医药学半点用不上。宁轲是医药阁大长老的亲传弟子,被宁煌重伤至此虽然说出是有些挂不住脸,但还能挺住进行治疗,不至于自行捏碎木牌出局求医,也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宁鲤被淘汰了?”
“应该是。联系不上他。”
“废物。”宁轲低骂一声。
宁巫叹了口气:“先养伤吧,老大,我在这守着。”
宁轲转过视线,看向宁巫:“你的积分不要了?”
“老大,这个时候了,积分重要吗?”宁巫笑了笑,“今年进不了医药阁,我明年还能再争取,可我就你一个老大了,你别留后遗症。”
宁轲顿了顿,半晌,他道:“我说了,今年保你进医药阁,就一定保你能进。”
“嗯,我信你。”
宁轲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我一会儿……等我治好伤,我们去找草药。……以你那份清单为主。”
“我守着。”
他回忆了下:“你的草药清单……主火?”
宁巫轻声回答:“嗯,对。”
“好。”宁轲低低声说,“之后,我们以火灵气为主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