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微微打了个恍惚,进而眯起眼睛在朦胧间感受到天边和煦不烫人的太阳光,心想这该是她这个夏天最为难忘的瞬间。
在下校门百来米开外的那个长坡时,齐琅忽然间想到什么,她轻轻一扯方可望的衬衫角,问道:“方同学,你知道小镇上有个酒庄吗?”
方可望当然知道。不久前的同个地点,她差点跟一个人相撞。
但她扯谎答道“不清楚”。
齐琅很会不依不饶:“好吧,那我改天问问我奶奶酒庄地址,我们可以一起去玩。”
“不去。”
“为什么啊?你陪陪我好吗?我想去看看。”
已经到达书店,方可望没回话,只缓缓将车刹停。
齐琅趁势跳下来,然后用遮阳帽盖住自己的脸,认真盯着锁车的方可望,目光有一丝不苟的意味在。
人对旁人的视线大概很敏感,方可望再想装作平静无澜也无法忽略对方的热情企盼。
她在门店匾额正前方站定,面朝跟上来的齐琅,转着钥匙轻轻呼出一口气,转移话题道:“这是我家的书店,我是小老板,我家店还兼有打印业务,你有需求可以来,我给你打五折。”
齐琅压根不吃这套,追着她问:“那小方老板,享有五折优惠力度的vvvip会员可以邀请您与她共游漂亮的雾浓酒庄吗?”
方可望真是拿齐琅这样的人没有办法。她被熬得失去耐心,退而问道:“为什么非要去那里,换个地方行不行。”
闻言,齐琅眼眸立刻垂下去,脸上也不再带笑。她悠悠的动作表现出明显的失落,可明媚的人连伤心都那样诚实而不加掩饰。
方可望作为罪魁祸首理所当然要反思,她想到今天自己的确是对着齐琅说了太多个“不”字,便好言好语地为自己开脱:“我对那个地方第一印象不好,前段时间有人也来找那个酒庄,他在坡底不规范停车,害我差点跌跤。”
原因实在太浅薄,偏偏齐琅很好哄:“那你对我第一印象好吗?”
方绮上个礼拜给书店门口挂了一架风铃,有风吹过的时候会有清脆的响声,此时玻璃珠经日光照耀而形成的虚像光斑打在齐琅的身上。方可望被白色光点吸引走注意力,视线又很快回到齐琅眼睛里。
她猛地抓住被自己荡了数圈的钥匙,居然笑了一声,说:“好啊,挺好的,挺喜欢你的。没人会不喜欢你。”
书店被方可望熟练打开,她走进去,放下书包后开始整理最外侧的垒起的书。
齐琅站在原地,举着遮阳帽的手臂有些发酸。
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过“喜欢”这种程度的词,自己的画板里常常夹几封具名或否的情书,玩到最愉快时,也有熟悉的同性好友大声说爱她,但被方可望这样大方坦荡地讲出来,总觉得有些许不同。
方可望无暇顾及她心情的起承转合,进门整理好书之后就立刻去找喷壶给窗台上自己悉心照料了好久的花花草草浇水。
室内没有储存的自来水,她用掉壶里最后一点后交代齐琅在室内看一下店,她要去后院的水龙头上接水。
齐琅看着她忙前忙后,点点头郑重地说“我会的”。
她走去收银处,检查了一眼左手侧打印机的墨量,接着撑着下巴走神。
齐琅早年刚开始学画画时,就花费过大力气了解光影产生的原理,还被训练有良好的结构感知,因而观察和记忆周围环境已经是她本能性的一个行为。
她的目光晃过整排的书架,又定睛分辨了一下窗台上的花草种类,确认自己只认得出来水仙和绣球。
书店中央有支起来的一片小小地方,上面架着的书大概都是些较为畅销的文学书。
齐琅正想读一读名字,视野间涌入的尽然是竹节棉布料,而自己也被一个阴影完完全全地笼罩住。
她抬抬头,入眼的是一位披长发的女孩,面色和善,姿态得体,笑容也恰到好处。
来人朝她微微一歪头,轻轻柔柔地问:“你好,请问方可望在吗?”
未及她回答,从后院接水回来的方可望就突然应声:“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