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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旖旎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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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生性下贱,他自小撒跑在红楼,听熟了红楼妓子吟的艳阕霪词,见惯了风月欢场的欢合,钦佩怀中人的性情本事,肖想师尊的容姿,觊觎他的艳色,妄盼啄吻那泛粉的冷白纤指,轻咬他微启的唇瓣。

急骤滚烫的气息扑打在娇嫩欲滴的红果,寒寻芳搂着韧柔的细腰,眼前发昏。分明未饮酒,被满屋暖温旖旎醺醉,他狠狠地拽牢披散的衣袍,与他额相抵,他知晓是梦,奢得清风霁月浪荡一回。

“师尊,救救我。”

他吻住红唇,拖起因酒醉而软酥的身子,吮尝出酒酿的回醇,柔缓地侵袭唇齿,环握他伶仃腕。

“不对。”他梦癔中呢喃,竟落下几滴清泪。

“师尊救了我,可师尊没人来救。”

“谁来救救他,救救我的师尊。”

清醒睁眼时脸颊的清水已凉,怀中人病得清瘦,竟还偷自饮酒。寒寻芳觉着这人真是包天的胆量,不顾惜身骨,也不顾念旁人。

偏还带回条冷冰不知暖的玄玉京子,占着明赫中意的棠红外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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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赫瞧着眼前恭顺地捧着药碗的寒寻芳,觉着他前些日子闹脾气简直是莫名的,他思前想后,全然寻不着缘由。

他确是将濒死的江汜藏在锁囊里带回平秋,是因有用,不是为别的,何故与他耍性。

他拿起碗,涩苦的浓黑药汤猛地灌进他的喉嗓,呛的他剧烈地咳嗽。吊命灵药的药效并无意料中的显著,明赫实在是不得劲欲要饮些薄酒,可到底顾及缠病未能饮下。

明赫失了气力,不与寒寻芳多计较,扯过件厚实的大氅盖,蹙眉道:“你若无事,就多画几遍符文,何必守着我。”

“说来,你还得赔我把剑。”他似乎犯迷糊,梦呓般的喃喃,倦怠地半睁眼,叨念旧事。

“师尊,”寒寻芳跪在榻边,迟迟未离,小心地探了探明赫额前温,“有些烫,恐怕是发热了。”

“师尊莫慌,我这就去叫杨医郎。”寒寻芳拢合紧了窗,拧了湿帕子放在明赫的额前,匆匆地出了门。

嘴上说着莫慌,却大乱阵脚,回头一拍脑门,才想起直接传音即可,又赶回侍候明赫身旁。

明赫仰躺在床榻,敏锐地感到汗珠淌流,他浑身发寒,应不出一字,只得攥着氅皮的毛羽,想蜷起身子,躲进隙里,眼角还沁落几滴清泪来。

前夜备睡前,他神识仍清,不知寒寻芳进屋后竟揽他入怀,如婴孩般怀抱蜷身憩眠,不知梦呓些什么七乱八糟的救话,也还落了泪。

喉腔中漫弥的药苦更胜往常,他不知怎的,似归了他此生最为快意的合州城。

他猜寒寻芳或是梦回了儿时的不幸凄苦,无势无权的抗争,被污玷践踏的自尊,一生自责病痛惨死的亲母。

便自水长坑的奉供海神白鹤大帝的老爷殿起始,他如风中飘絮似的忽至五尖山头的民舍,长古街头的摊贩正扯嗓叫卖,掘来的新鲜鱼虾蟹散着股海腥气,混着新烧的白酒和红曲盈满街巷。

老爷殿遥相对望的山头还建了老娘殿,所谓老娘、老爷全是土语里的音,确准的意思抓个老猢狲也问不明白。

木石堆砌的斜顶庙殿高坎门的两边按俗高悬两大红,巨硕的神像彩漆凋落显露出斑驳的灰暗,狭长眼青绿瞳,黄丝拂尘红唇裂笑,睥睨坐下芸芸香客跪拜供奉,默然地目睹俗世人间生死浮沉、情仇恩怨。

来往的皆是老客,经商讨生意、新婚求子女,得偿的盆瓢满装,虔诚还愿,未达现的千夫责指怨怪。祂听过最真诚的祈祷求愿,也耳闻无数的怨怼。

卖笑脸说是非的说书拍案,震飞梁上憩息的双燕。殿外瞎眼的守殿人拄着木拐,一下有一下无的锤敲着积灰的黑鼎,逢着几位老求客,往老瞎子的手掌心里塞几枚施舍铜钱。

他见着过藏在供桌下的大肚女人,每夜殿后与人欢,搂衣磕头诵经向神求些香油钱,求神庇佑腹中子降生无恙,岁岁无忧。

众民唾她亵神渎灵,骂她贱不知耻,路巷里邋遢的老乞亦能嘲她肮脏下贱。

可明赫认不得这柔昳的风尘女,却看她怀中待哺的婴孩眼熟。昔年重山孽乱,金盏倒银盘叠,虚意真情含糊在粘糖稠酒里灌得寻欢客人人醉熏。女子跪倒在他的脚边,哽咽地恳他为襁褓婴孩取个贱名。

别的不求,只求能保贱命,能苟活。

“就取做寻芳吧。”

“多谢贵人老爷,”女子感恩的向他行了跪拜,要他抱一抱那命多舛的婴孩,“多好的名字。”

他摆手婉拒,插了支细香。

“寻芳,可不是什么好名字。”

长街喧豗,行人戴假面扮神鬼,熙攘推他进人潮前,他定听人道过这一句。

于是合州一年落雨季,他搽净鞋履的泥水,在新旧紊乱、从前往后颠倒中,瞥见慈母织衣、稚童挥剑,朝堂附势逢迎图生存谋前程,官宦贵胄的子弟携着走江湖闯仙门的族徒怀拥鸿鹄壮志,誓要登峰凌云。

白墙青瓦和曲水,停雨后晌斜檐还滴着水,儿时疯跑嬉戏的玩伴歇晌未醒,他择了根莠草搔挠酣睡小童的鼻尖,惹得他嚏喷连连。

最厌旁人扰眠的娇奴,白糯的脸蛋教籧篨压出数道轻浅的红印,正要发脾气,瞧见趴在榻旁的他,随即压气,别过头打呵欠。

楼里雅房传出阵阵低喘,哪家浪荡不羁的公子又消了大钱财,头探出窗,眼瞅别家少爷清隽、娘子袅娉,喊嚷着轻佻话,糟了骂,还仰面朗笑,醉倒在美人酥怀。

乐师搊弦,卖唱的歌腔揉进了些词调和土戏,他听着,也能哼出些平常的调子。

娇奴娘亲病故的后几日,来寻过他,谈及旧事,借了些铜钿。置办的棺材木料还未定,先母的尸身还未敛,娇奴压在牢犯队里去了北疆。

行队在子时后末趁夜出城,他藏在阴影中,遥遥的望过一眼。他听闻娇奴做的孽、犯的罪,讶于纨绔放他一条命。

想来,是欲日后享欢,倒埋下灭门绝命的祸根灾患。

那年的春日温低,许是倒春寒的缘故,他抚去墓碑上落的残花与雨水,拢了一抔新土。

挂了两根白长的大米面,抛了几粒香蛳,咸甜的青团青饼各丢了两,斟半杯清酒,洒在坟前土。

翟浦问他土下掩埋的是何人。他未答。

他又刨掘了不算深的坑,将古剑装进铁木匣,填上湿土。他等娇奴回来取,若回不来便教匣烂铁锈,死生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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