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天色已晚,我远远瞧见府外立着人影,走近才发现竟是怀真,怀真夜发现了我,几步走到我身旁,急道:“你不是进宫了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是不是.....”他猛地住口,呐呐道:“你,你怎么哭了?”
我抬手在脸上一摸,湿漉漉的一片,我竟然真的哭了一路。
见我不说话,怀真还以为是他方才吓到了我,忙道歉道:“我,我也不是有意凶你......哎哎哎,我向你道歉。”
其实我并不想哭的,可是身边有人在安慰自己,仿佛自己瞬间有了依靠,眼泪更是扑簌簌的往下掉,怎么也止不住。
怀真笨手笨脚的围着我转了几圈,抓耳挠腮的想了一会儿,抬手就在我后颈处狠狠的劈下来,我眼前一黑,眼角挂着眼泪昏死过去。
等我再醒来是,身边哪里还有怀真的影子,只有阿爹一人坐在床边。
“醒了?”阿爹忙搭手扶我坐起来,关切的问道:“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我撑着额头,哑声道:“我还好,师父应该有分寸的,阿爹不用担心。”
阿爹见我如此说,也安下心来道:“唉,那孩子原本就整日和糙汉子混在一起不解什么风情,还以为他这几年在长安城有长进呢,结果还是只会跑,你也不要怪他。”
本来我以为是怀真劈晕我之后把我送进房间里,可听阿爹这意思是他劈晕我之后自己跑了,是阿爹送我回房间?!
阿爹继续道:“这件事都是怀真不是,等我们回了南疆,你想怎么罚他都行。”
我抬起头望向阿爹:“皇上已经同意了吗?”
阿爹点点头,他摸着我的头道:“安儿,皇上让我转告你,你不是长公主,不用和长公主一样嫁入南疆,他愿意放你走只是因为你想离开长安城。”
司晟的那句“我不未当你是妹妹”又回响在耳畔,可是我已经答应长公主姑姑“我只会当你的妹妹”了。
我们离开长安城的那日长安城的街道上挤满了送行的百姓,我没有同阿爹他们一起离开,而是和怀真错开了一个时辰,只这一个时辰,长安城门已如往常一样。
我上了马攥着缰绳,正要一甩马鞭而去时,忽然心有所感,胸口一窒,闷得我忍不住转过脸,回望身后的长安城楼,城楼掩去了那里的模糊熟悉的孤寂身影,我猛地勒住了马缰。
我猜得出那是谁,手中的马缰越来越控制不住暴躁的马儿,身边的怀真也发现了我的异常,他望向长安城的城楼,策马走到我身边道:“要不要上去和皇上道别?”
而我最后还是摇摇头,从我被长公主姑姑带回长安城那一刻起,就注定我和长公主姑姑是一条船上的人,与他注定殊途,如果按照长公主姑姑的安排,我们称为兄妹,还有道别的去路,可他不并想认我这个妹妹,所以今日更是无话可说了。
我拼命的忍住眼底涌上泪意,笑道:“不用了,我们走吧。”
我策马走远,不知道司晟在长安城的城墙竟然站了一天一夜,不知道他在长安城的城楼上受了风寒大病一场,不知道这一场风寒他缠绵病榻半年之久还落下了病根。
转眼间我回南疆已经半年,转眼间到了我在南疆的第一个新年,怀真前几日回了唐家,与我约好等上元佳节那日陪我放花灯,阿爹也放下了军务,窝在府里陪我过第一个南疆的新年。
这一日,阿爹也命人给我做了几件新装,望着我忽然感慨道:“一转眼安儿都这么大了,难怪阿爹越来越没用了。”
我一边给阿爹按着太阳穴,一边撒娇道:“女儿不在身边也没有听到阿爹说老,女儿这一回来阿爹整日就说老了,是不是不乐意女儿回来?”
阿爹指着一头白发,辩解道:“看你阿爹头发都花白了吧,以前你不在身边,我同谁说啊,军中的那帮臭小子们吗.....”
外面的守卫忽然进来禀告:“将军,府外有个和尚,说是来自洛阳的通惠寺,要见将军。”
阿爹闻言忙道:“快将他请进来。”说完又笑着对我道:“安儿,快去把我那珍藏的好茶拿出来,快去。”
阿爹有一包好茶,里外包了好几层埋在院子里那颗早已死了的书下,每年的八月十五那日都会刨出来,再换上里外三层油纸再埋进去,谁也不给喝,今日竟然要主动给个和尚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