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希珏再次见到Delay，是在西子景区东北角服务中心，中间隔了一天。

今天是父亲节。

Delay眼下的黑青没要走的意思，但少年们精力旺盛，不见疲态。

两个多小时前，Delay的新单曲刚上线。

滚着小心思，程希珏问宋聿，“怎么改主意了？”

上次她建议Delay把《牛肉火锅》作为父亲节单曲发布，宋聿的答案还是“没想过流回曲库的歌二次创造”，这中间就隔了一天时间，过了Delay内部品质把关的作品就问世了。

论对自己狠，还得是Delay。

宋聿喝了口可乐，回答：“因为你说的有道理。”

心中的答案得到确定，程希珏说：“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好听。”

宋聿淡定且臭屁地扬了下嘴角，“那是肯定的。”

今天的队内摄影师是胡宇和段潇，两个人的确定来自陈燮林无意的建议。

前天，他们离开聚景园时，陈燮林随口说了句，“我看，下次摄影应该今天话最多和最少的，协调一下我们每个人的说话频率。”

大家一致认为有道理。

由此，两台DV就到了胡宇和段潇手上。

“Delay之前有给爸爸过父亲节过吗？”

宋聿和陈燮林从地图上抬起头，胡宇没错过两个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我就知道。”胡宇笑着揶揄，“我们小九的问题，一来一个难倒Delay。”

程希珏在宋聿略带茫然的表情中得到答案，手中的镜头一转，对准胡宇的嬉皮，问：“我们的贝斯手先回答？”

“没有。”胡宇理直气壮，“儿子给爸过节，很别扭。”

Delay其他三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下，轮到程希珏不明所以了。

她是家里的独女，虽没见过家族里同辈男孩与其父亲的相处模式，但她爸爸和爷爷之间，最日常的关心都是问候和表述出来的，还有她小舅舅吴虞，印象中，外公还在时，他总在老人家面前插科打诨，但话语里也都是嘘寒问暖。

看出程希珏的疑惑，宋聿反问：“小九，你通常都是怎么给叔叔过父亲节的？”

“每年都会给我爸钻个小玉，然后说声‘父亲节快乐’和‘我爱你’。”

“那你爸有跟你爷爷说过这两句话吗？”

程希珏细眉微拧。

一回想，记忆里，他爸还真没跟爷爷说过类似“父亲节快乐”和“我爱你”的话。而心头骤然蹿起“白勋过隙 回头怔觉牛肉火锅才是最爱的味道”两句歌词。

悟了。

“懂了。”程希珏眼底一亮，嘴角一扬，“你们的爱意都藏在了《牛肉火锅》里。”

关于“父亲”和“爱”，《牛肉火锅》里未提一字，可字里行间漫溢儿子对父亲的爱意和敬仰。

谁说只有父爱如山，反哺之情亦可默默无言。

Delay今日的旅程任务，就是将“西子十景”中剩下的景留下个足迹。

一天全部走完不现实，至于今天走多少，没计划，争取尽兴和开心就行。

宋聿和陈燮林商讨后 ，规划出一条满意的路线。

第一站就是靠近服务亭 “断桥残雪”。

“断桥是否下过雪？我望着湖面；水中碧绿粉红，晒烫我指尖 ——”胡宇哼着歌，镜头聚焦波光粼粼的湖面。

“你唱歌就唱歌，怎么还把人歌词改了。”陈燮林开口。

“我们要因时制宜。人绿音霸榜巨头，来西子湖一游，就见到了咱们著名的‘断桥残雪’，而我—— ”胡宇指了指自己，“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H市人，只在电视上见过。”

不说还好，一说，全是悲切。

“虽然时节不对，但你看，咱们顶着个大太阳，去断桥看荷花的碧绿粉红，衬着我改的词，老娘子来了，都要夸我一句特别有味。”

本是悲切的表情填满得意。

“断桥不断，白许情定。还好你活在现代，不然你摇个船桨，唱着歌，就没有什么白许爱情了。”

宋聿拿着地图遮住半张脸，挡了挡斜射来让人睁不开眼的阳光。

程希珏噗嗤一笑，一行人踏上断桥以北东侧建御碑亭，与亭中的“断桥残雪”石碑来个“到此一游”的合影。

光临照波中的荷叶，亭亭翠盖，碧色更显，红白莲虽还未相交加，也已相映成趣，散其华，溢金塘，任天真。

胡宇将镜头从断桥口的十里荷塘转到宋聿身上，咧嘴问：“那请我们未来的最佳作词人，就刚才的话，写两句词。”

即兴创作最考验功力，但......爱看。

几双眼都攒在宋聿身上，探寻他会有怎样的组合。

感受到程希珏莲花复莲花似的目光，思索几下，宋聿脱口而出，“断家桥，十里荷，似有情，要明言。”

“似有情，要明言？”胡宇琢磨了一下，看向宋聿的眼神变得不可思议，不假思索地说，“思春了？”

情？

在Delay目前的作品里，包括已发表和未发表的，涵盖内容丰富，唯独没有一首是完整谈情说爱的。宋聿在这个话题上的创作，更多的是从文字影像上得来的零散感受，少了一份切身体会，始终落不了地。

“回家翻翻你的连环画，白娘子和许仙为什么会在断桥上相遇。”宋聿追着胡宇踹了两脚，嘴上威胁道：“回去就把你的《思春》做出来。”

胡宇倒也不怕，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躲开宋聿的脚又蹦跳着跟他提起润词的建议。

没有顾忌的随意打闹，十八岁的少年，本该如此。

程希珏看着前头打闹又勾肩搭背的俩人，飘了下八卦的眼尾，对段潇和陈燮林说：“爆料一下我们贝斯手‘思春’背后的故事？”

“《思春》是胡宇自己词曲的歌，”陈燮林回答，“主要讲述了他对高中三年还来得及展开一段怦然心动的校园恋情的遗憾。只不过，那词......没有他对吃食描述的十分之一。”

程希珏好像能想象出胡宇写《思春》时的状态。

宋聿和胡宇的胡闹结束，暂缓脚步等待，程希珏上前打趣胡宇，“贝斯手，《思春》要是做出来了，MV就取景断桥吧，应景。“

胡宇：“思白娘子吗？”

程希珏回答：“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