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的下嘴唇咬出了血。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制止自己那点好奇心。

四下张望一番，确定了没有人，她做贼一样弯下身，踮起脚尖迈着小碎步蹭到小屋子的窗户下，轻轻打开窗户。

里头的景象和那夜差不多，气味也差不多，同样还是看不见“枯神”的全貌。

来都来了。

她壮士断腕一般下了决心。

就算“枯神”或许并不是噩梦中心，她还是很想看看祂。

这扇窗没有大到慕曦行能钻进去，但通过猫咪却是足够了。

她喊来关，将异能“看见的眼睛”具象化为一个圆球交给它，让它叼着进去。

看着满屋的符咒，慕曦行还是有些忐忑，万一关进去以后被符咒拦住了，或者符咒上有什么机关，察觉到有东西进去就报警怎么办？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关窜进去以后行云流水般将“看见的眼睛”放在了“枯神”床上后又回到了她身边，全程既没有被符咒宰割也没有引来任何人。

慕曦行奸计得逞，笑嘻嘻地把关抱起来摸了摸它的头，关也很高兴地蹭了蹭她的手。

看，关就不会咬她，也不会抓她。

慕曦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也许是“厉长同”给的仙丹真有些效果吧，她的伤变得容易愈合，而且还不会留疤。

天色已暗，回到宿舍时两位室友已经躺在床上进入梦乡。

慕曦行于是也躺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共享“看见的眼睛”传来的画面。

“枯神”那张铺满符咒的床原来还挺大，所以关并没有紧贴着祂放置“眼睛”，而是放在了隔出一段的侧边，通过这个视角可以看见整个“枯神”。

写满符咒的绷带下是一个肥硕蠕动的身躯，让人联想到木乃伊，但又远没有木乃伊那么干瘪。

“看见的眼睛”虽然叫这个名字，但实质上更像一个探头，不仅能看见画面，还能听见声音。

慕曦行能听见“枯神”在发出“呜呜”的声音。

祂的扭动好像不是单纯为了活动身躯，而是想要挣脱身上的符咒。

慕曦行知道祂是被抓住的，但时至今日，祂还是想要逃出去，不愿意和仙门合作吗？

当时救了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如果是，说明你有办法逃出去的，对吗？

你救了我，还明明白白告诉我你的名字是厉长同，是期待着我读到你的过去，然后对你施以援手吗？

可……

你是噩梦中心吗？

如果不是……

为什么在这个噩梦世界里我最先感受到的是你的痛苦，最先遇到的人也是你呢？

慕曦行无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在噩梦世界里的每一个痛苦，甚至每一个人物都有意义。

“枯神”不是噩梦中心，也一定会与噩梦中心的感受相关联。

她想起了在“后宫”里的“丽贵妃”，那个女子当时也是躺在床上，满身脓疮，还长着猪头。

“丽贵妃”有如此遭遇是因为“皇后”也就是噩梦中心恨她，所以才要用这种方式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枯神”也是被噩梦中心恨着吗？

谁呢？

谁会这么“恨”祂？

“腹腔破裂而死”的厉长同？

无法控制祂的仙门至尊们？

可是厉长同死了。

……死了吗？

关于厉长同的一切都是记录，并不是慕曦行亲眼所见。

或许他没有死，还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呢？

假设是这样，那他会在……

慕曦行的呼吸停止了一瞬间。

眼前是小竹放大的脸。

“嘿嘿，小姐，这么晚了，你睡不着啊？”她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睛，阴阳怪气道，“是在愧疚吗？为谁而愧疚啊？我？柯梅？戚应柳？”

“不管是谁，我们都是被你害成这样的呢！”

慕曦行侧过头，捂住耳朵。

不听、不看。

想想厉长同要是没死的话会在哪里……

小竹的染血右手臂掉在她枕边，在她眼前一点一点化为白骨。

“小姐，我好疼啊……”

小竹冰凉的泪水滴在她脸上。

“我好疼啊，你为什么不救我？”

【精神强度减少10%。】

不，她不存在，她根本不存在。

慕曦行闭上眼，在心里默念。

可是接下来她感受到冰冷的手指搭上她的脖颈，指尖用力，压迫她的神经。

“小姐……”

泪水不断滴到慕曦行脸上。

不，那不是泪水，泪水不会是这个味道。

是血啊，是血滴在她脸上了。

慕曦行悲怆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就算血肉模糊，她还是认出来了。

那不是小竹啊，是她的暄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