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组这么久，片场的工作人员跟叶嘉然都熟了，见他来了纷纷打招呼。
黄璐更是一见他就凑过来勾肩搭背：“嘉然弟弟，替身演员和特技老师都没什么大碍了，我招你进组真是招对了。”
叶嘉然听到人没事了也挺高兴，虽然他们这小网剧体量不大，但能顺利播出叶嘉然也很有成就感。
黄璐的热情让人招架不住，叶嘉然一眼就看到做好妆造的方枕书。
“璐哥，你别这么捧我，说到底多亏方枕书是个学医的。”
黄璐呵呵笑道：“是是，小方也有功劳，这不是给他加戏份了。”
黄璐嗓门大，方枕书听到自己名字看过来，才发现叶嘉然来了。
“你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方枕书跑过来，语气里带了三份埋怨，七分委屈。
黄璐看看俩人，又摸了摸下巴。
嗯？怎么好像有秘密似的？
果然方枕书拽着叶嘉然就往没人的地方走，等四周都清净了，他才迫不及待道：“叶嘉然，咱俩还是朋友吧？”
方枕书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他整不出什么弯弯绕，基本上有话就说。
这几天叶嘉然不理他，问就是到了剧组见面说。
可叶嘉然又不来剧组，一肚子话憋得方枕书脸上都长痘了。
“咱俩以前是朋友吗？”
叶嘉然双手环抱置于胸前，挑眉反问方枕书：“你要当我是朋友，还骗我？”
方枕书哑然，这事说出大天他也不占理。
“我错了，还不是柏耐寒威胁我不许说实话。”
方枕书说完又觉得不对，往回找补道：“不过最开始的确是我不好，想给他找点麻烦......“
柏耐寒不痛快，他方枕书就痛快了。
后来他把叶嘉然当朋友看，还劝过柏耐寒，可惜后者没听。
这件事的始末叶嘉然已经清楚了，可以说是阴差阳错就成了这样。
方枕书认错态度积极，光是道歉都说了好几遍了。
叶嘉然气早就消了，这会也不逗他了：“行吧，就算翻篇了。”
方枕书松了口气，一咧嘴露出几颗大白牙。
他是真觉得叶嘉然这人不错，能当朋友处，因为柏耐寒闹掰了不值当。
不过方枕书还是嘴贱，才哄好叶嘉然就开始胡说八道。
“要说起来我跟柏耐寒勉强也算是一家人，你们俩谈恋爱，那我就成你小舅子了？”
叶嘉然翻着白眼锤他：“滚蛋。”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滚就滚，等下导演该叫我了。”方枕书也就是嘴贱一下，得了便宜就不卖乖了。
叶嘉然却拉住他：“你等等，上次柏耐寒回家，他和周慧贞......”
方枕书一听这事就头疼，叹口气道：“还能怎么样，跟周姨大吵一架呗。这么多年了，我都怀疑过柏耐寒是不是亲生的。”
他跟方才渊也吵，但父子之间的矛盾哪有隔夜仇。不像柏耐寒跟周慧贞，这口气一赌就是好些年。
叶嘉然知道这母子俩关系不太好，甚至还知道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柏耐寒亲爸造的孽。
不过连方枕书都这么说，听上去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
方枕书劝叶嘉然：“连我爸都管不了，你最好别掺和进去。”
叶嘉然点头，他当然不会跑去周慧贞面前说什么。
方枕书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在心里嘀咕片刻才对叶嘉然道：“你知不知道柏耐寒生日快到了？”
叶嘉然一怔，下意识摇头。
“他不跟你说，是因为柏耐寒这家伙从来不过生日。”
方枕书又开始八卦，当年方才渊刚跟周慧贞结婚的时候，觉得柏耐寒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恰好赶上他的生日就张罗着在家里办了一场。
谁知道周慧贞回来看见桌上的蛋糕礼物，当时脸色就变了。
大概是不想拂了新婚丈夫的面子，才压着怒火坐下来吃了顿饭。
不过后来方才渊才知道，柏耐寒的父亲就是在孩子过周岁生日那天杀的人，之后他也不好再张罗这个事了。
“你可别跟柏耐寒说是我告诉你的。”
方枕书刚跟叶嘉然和好，急于表现一下，可说完又后悔了。
他以前挺讨厌柏耐寒的，觉得后者太装，不近人情，一天天臭着张脸跟谁都欠了他似的。
直到和叶嘉然成了朋友，才愿意稍微理智地去看待柏耐寒。
尤其是这次他跟周慧贞吵架，强势维护叶嘉然的样子让方枕书升起稍许好感。
但也仅仅只是些好感罢了。
叶嘉然：“放心吧，我就说是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身份证。”
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叶嘉然决定还是送柏耐寒个生日礼物。
要是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哪有小朋友是不爱过生日的，柏耐寒的童年肯定充满了遗憾。
不过柏耐寒吃穿用度都挺讲究的，有些牌子叶嘉也都不认识。
他把主意打到了方枕书身上：“你今天就杀青了吧，明天忙不忙？”
方枕书两眼一瞪：“干吗？”
叶嘉然抬起胳膊肘碰了碰他：“陪我去商场给柏耐寒挑个礼物。”
方枕书：“......”
他爸说得对，自己可真嘴贱啊！
俩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剧组的人看见了也只觉得他们关系好。
唯独一个小场工躲在暗处，悄悄注视着叶嘉然和方枕书，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还拿出手机偷拍了两张照片。
他把照片发给一个备注陈先生的人，对方立刻给他转来一千块钱。
另一边，柏耐寒的飞机刚刚落地。
他没有告诉叶嘉然自己回来了，甚至连家都没回，直接去找了钟导。
老人见他风尘仆仆，一脸憔悴不堪的样子，叹了口气。
“先进来吧，还生你妈气呢？我已经说她了，孩子都多大了还不能自由恋爱。”
钟导和他们母子俩一直走得很近，柏耐寒有点什么事他也是第一个知道。
但柏耐寒倔强地站在门口，垂着头道：“我去H市了。”
钟导一愣，心念电转，试探道：“看你亲爸去了？”
听到亲爸两个字柏耐寒皱了皱眉，钟导却板起脸，不由分说把柏耐寒拉进来：“先进屋再说。”
他的态度就像小时候柏耐寒和周慧贞赌气离家出走，在马路上漫无目的晃悠了半天，急坏了的钟导好不容易找着人直接领到了剧组里。
老人无疑是关心柏耐寒的。
但俩人年龄与祖孙相仿，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柏耐寒始终不明白老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这些年相处下来，倒是比跟亲生父母还亲了。
钟导有个老婆，前些年生病去世了，子女又都在国外，偌大的家里也只有他和保姆两人。
钟导把柏耐寒扯到沙发上，按着他坐下：“你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柏耐寒这么多年都没去看过柏诚一眼，这孩子肯定不会因为和周慧贞吵架就跑去探监的。
见柏耐寒还沉默着不开口，钟导也不敢硬逼，烦闷地点了根烟。
这下柏耐寒倒是主动把烟拿过来掐了：“别抽了，上次肺部拍片结果不是不好。”
他有些出神地盯着地面，光可鉴人的瓷砖上映出柏耐寒模糊的轮廓。
“那张脸，原本在我记忆里都模糊了，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怎么变老......”
“你爸......身体还好吗？”钟导问道。
柏耐寒忍不住冷笑：“国家对服刑人员还是照顾的太好了。”
钟导叹了口气，其实他见过柏诚，当年出事的时候周慧贞正在他的剧组里拍戏。
作为发掘这颗耀眼新星的伯乐，钟导不但对周慧贞有提携教导之意，还有种长辈的责任感。
因此在周慧贞慌了神后，接下来的事情几乎都是钟导出面处理的。
他依稀记得那是个样貌十分英俊，温和有礼貌的年轻人，谁能想到他会杀人。
钟导劝他：“有什么话跟我说，别在心里憋着。”
没想到柏耐寒突然来了一句：“您信命吗？”
“信，也不信。”钟导想起他那个算命的老朋友。
柏耐寒苦笑：“以前我也不信，现在报应来了。”
“什么意思？”钟导板起脸，柏耐寒几乎从不主动提起柏诚，这孩子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前段时间，我遇到了一个人......”
钟导是清楚他取向的，也隐约知道有叶嘉然这个人，只是柏耐寒还没来得及带男友来家里吃顿便饭。
这会听柏耐寒提及，还以为是两个孩子感情不和吵了架。可越往后听越不对劲，脸色也越发凝重。
柏耐寒讲到最后，疲惫地捂住脸：“我没想到这么巧，偏偏害死他父母的人就是柏诚。”
钟导也被这狗血的遭遇震住了，喃喃道：“难怪你前两天要动那个陈真。”
但姜还是老的辣，钟导不了解叶嘉然，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揣测：“耐寒，虽说无巧不成书，可人心难辨，或许你们认识也不是偶然。”
柏耐寒从未怀疑过叶嘉然，听钟导这么说顿时心下一动。
但他很快就摇头道：“不，我相信嘉然。”
见他态度坚决，钟导也不好再说什么，大不了私底下再找人调查。
钟导拍了拍柏耐寒肩膀：“所以你现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是......”
坦白说不定就会失去叶嘉然，隐瞒又让他心里有负罪感，柏耐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纠结，摇摆不定过。
钟导坐到柏耐寒旁边，揽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隐瞒或许不是个好主意。有些事瞒的越久，就越不知道怎么开口......”
钟导的眼神落在柏耐寒身上，目光有些深邃，像是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可惜心烦意乱的柏耐寒并没有注意到。
陈真或许就想看到这样的局面，才没有告诉叶嘉然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