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夜哪舍得打击自家夫君的雄心壮志,抬头从破烂的房顶看天,发现云层不知何时遮住了月亮。
心里正想着千万不要下雨,忽然一道明亮的闪电撕裂夜空,照亮了破烂庙里所有人的脸。
再接着,倾盆的大雨便从天上浇了下来。
“老天!怎么下雨了!”
“这下可怎么办!”
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不仅大且急,还一点都不管杜伯承的死活。
众人慌神无措间,老乞丐却是两眼放光,拿着撑竿开心道:“走走走!老头子我最爱的就是这种天!”
争着护船的阿诚和明霜也和杜柏承说:“姑爷放心,我们保证把货平安送到,绝不耽误明天开业。”
杜伯承看邬夜。
邬夜拉住他冰凉的手指到掌心拢住,点点头说:“尽管相信他们就是。”
杜伯承想了想,和老乞丐确定他真的可以后,对阿诚和明月道:“你们的生命高于一切。咳咳~必要时一定要带着老伯逃命要紧,不用管货。”
两人应诺,也不要众人送,约定好接头时间后,将满脸兴奋的老乞丐往大大的竹筏上一抱,一人抬起一边,鬼魅一样消失在了疾风骤雨之中。
邬夜看杜伯承面色惨白,又摸他手指冰凉,怕他犯病,拉他到篝火旁坐下,用厚厚的毛皮毯把他裹紧,拍拍自己的大腿道:“睡会儿。”
杜伯承摇头说不困,拿着烧黑的木棍在地上画水车。
火光下他的脸苍白病弱,像浸泡在冰水里的细腻白瓷。一双寒星目却又黑又亮,瞧着很有精神。
邬夜靠过来小声问:“杜伯承,还记不记得我们约定过什么?”
“什么?”
“你不想和离了是吧?”
“哦~”杜伯承颔首:“想起来了。”
“既然想起来,就要爱惜自己,赶快把身体养好……”
邬夜数落杜伯承:“你看你,本来就有病,还非要这么操劳,等店开了,就赶快和我回家去。不说别的,你见谁刚成婚就分居的?让人笑话。”
杜伯承最近也在思考,该怎么才能让邬夜同意自己在溪水镇定居的事,听闻此言,便停下手里的画笔,铺垫道:“之前也和你说过,我要在瀑布山头建水车豆腐坊……”
邬夜神色淡淡,看着他不说话。
杜伯承试探着说:“我想等建好了再回去。”
邬夜冷笑:“杜伯承,我发现你这个人可真够得寸进尺的。”
“之前呢,你和我说住娘家,是为了做豆腐干,为了我的生意。好,我同意了,结果呢?你背着我整出个店。”
“现在,你说你不能回家,是为了建水车豆腐坊,接下来的话你也不用说了,肯定又是有利于我的生意是吧?”
“我现在就想着,我这次再同意的话,你又要背着我整出个什么来?”
“是不是想整个小家?再养个温柔可心的小情儿?”
邬夜咬着细白的牙齿质问杜伯承:“你是不是蹬鼻子上脸,想死了?”
话到这个地步,再说除了吵架、恶语相向、甚至打起来,不会有任何杜伯承想要的结果。
他很明智的终止了这个话题,把心思继续放在如何构建水车上,中途时不时往外看一眼,听得雨声渐小,到了快要接头时,已完全停了。
只又起了风,夹着丝丝雨意,吹得人刺骨的冷。
大伙背着杜伯承偷偷说:“这个头可没开好啊……”
邬夜听在耳中,扫一眼杜伯承,不知他有没有听见。虽还在为他千方百计想要远离自己的行为感到生气,但还是冷着脸安慰了一句:“万事开头难,好事多磨。”
杜伯承没吱声,握着木棍画下最后一笔后,他的水车初稿顺利完成,也到了约定好的接头时间。
黎明前的夜空最是黑暗,站在河边远远望去,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之前实验时,风平浪静,一去一回连一个时辰都没用。
如今雨大风疾又有浓雾,再加上装货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了,河面上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不会是出事了吧?
大家心里都这样想,却谁都不敢说。
眼看天色快亮,城门一开,遇上早起的船工指定又是一场麻烦。
焦急等待间,终于听得波波水声,一只吃水很深的竹筏慢悠悠从浓雾中使出,站在筏头的明霜笑着挥手:“主子!姑爷!我们回来啦!”
岸上等待已久的众人也都很激动,竹筏一靠岸,赶忙七手八脚开始卸货。但紧赶慢赶,还是撞上了。
船帮众人相携而来,不找杜伯承,只怒气冲冲质问邬夜。
“你家小白脸不懂道上的规矩!”
“邬东家走南闯北,和个男人没两样,莫非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