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爷正在收拾桌子,见他来了,又鬼鬼祟祟地梗着脖子出去看,李欶把他拉进屋,帽子揭下来放到桌上,说:“没人,都走了。”
他这才放心,关门的一瞬又开始说教起面前这个一天一个想法的小伙:“你怎么想的,不想发财了?”
“不想了。”李欶语气平淡,拿着温热的水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石老板把玉取来给李欶,偏头看了他半天。
屋内有些闷热,李欶把大衣扣子解开,抬头就看见他貌似在他脸上瞧什么。
李欶摸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耳朵。”石老板往他耳边一指,“怎么回事,流血了。”
“不小心碰着了。”李欶没打算把实话告诉他,转而聊起了玉的事情。
“大爷,玉还在吧,我这次来拿回去。”
他不说还好,一说石老板气不打一处来,两手一摊,说:“现在好了,虽然没卖出去,但是人家点名要联系你,说铁了心要这玉,要跟卖家面对面沟通,好端端的,惹得一身骚。”
“没这个必要。”
他三两下喝完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石老板就坐在对面,看他这模样,问:“为什么改变主意了?你这表情看上去不对啊,是不是出事了?”
“没出什么事。”李欶说:“我只是想开了一点。”
“想开了什么?”
“我不想再这么活着了?”
这么搞不清楚状况,任人欺负地活着。
“你要死啊?”石老板紧张地问。
“肯定不是啊!”他像看稀奇一样看着他,“我又没病,死这么早干嘛?”
“我是觉得我得做一些为人民服务的好事。”
“那跟你不卖玉有啥关系。”石老板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有钱了不是能更好为人民服务?”
“再说,现在都不流行做好事那套了,做了也是白做,现在这社会,谁歌颂好人,出名的那都是营销,人家捧着往身上贴金的。”
李欶放下杯子,手指在杯沿上摩挲,眼底浮现笑意:“我无所谓,心底高兴就好。”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他转头喃喃,不过还是没打击他。
“你这想法也不错,这才像个年轻人,想我二十几的时候还学人家攀岩飙车呢!”
“是吗,没看出来。”李欶哼了一声:“我以前也是飞车党。”
“以前?你才二十多,就别谈以前了,这不都一样吗,年轻,有啥以前好谈的?”
“十七八岁的时候吧。”李欶没理他,陷入独自的回忆,“那时候我不学好,翘课上网打游戏骑摩托都玩。”
反正就是不学习,当时正值他爸妈闹离婚,满屋子的争吵声,摔碎的盘子置物架,铺满地面的杂乱报纸书籍,简直是看一眼就糟心的程度,还不如在网吧包夜。
石老板不知道他还有这种经历,啧啧摇头:“真看不出来,这根本不像你。”
后面发生了什么,李欶都忘得差不多了,可能是记忆保护作用,让他把悲伤的事忘了个干净,就连最近的,两年前吃馒头还债的煎熬日子他都不怎么记得了。
李欶陪他在这说了会儿话,老头聊起自己年轻时候的辉煌事迹聊的不亦乐乎,开了个头就停不下来,等到天边黑下来的时候才听下,恋恋不舍道:“这个点你要回去了吧。”
李欶看了看外边的天气,确实该走了。
他取下帽子盖在头上,回头一笑:“改天聊。”
“晚上注意安全啊!”石老板倚在门口叮嘱。
“好的。”
李欶从小巷出来,在路边打了一辆往回家方向相反的出租车。
靠近车窗,他看到了越发寡淡的夕阳,隐没在黑暗中,被笼罩。
不是高峰期,路上不算堵,微凉的风打在脸上格外舒服,司机自来熟,操着一口本地话好奇问道:“这个点警察局是不是下班了啊,有什么事要亲自去的,现在科技发达,线上就能办事。”
话音把他神游天外的思绪拉回来一点,李欶散乱的目光凝聚起来,说:“我要去找人办两件事。”
第一件,举报五里街的那五个人有犯罪嫌疑。
第二件,答应陆宪的邀请,他决定了,就算这件事情与他有没有关系,他也要尽可能去帮忙。
玉佩重新回到脖子上,冰凉的石头吸收了他的体温变得温热,李欶捂着他,感觉心里有了底。
随着车道的变化,路上的车辆变得越来越少,在这片下雪路上都能第一时间行车的地方,气氛变得异常严肃。
警局门口站着个人,李欶下车才看清是陈子,正拿着扫把扫地呢,见到一个影子突然出现在眼前还被吓了一跳。
“你,是你啊。”看清了面前的人,他捂着心口松了气。
李欶调侃他:“见着鬼了?”
陈子摇头叹气,小小年纪神态表情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一样,拉耸着脸。
“怎么了?”李欶拍着他的肩:“我还想问你们陆厅在不在呢,我有事找他。”
陈子眯着眼往四楼看了眼,没见房间开灯,转头道:“陆厅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