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宴春山,酒香旖旎风光一片,烛光晚照,青丝拂雪肌飘逸出尘。眉间清霜,若窗外梅上添妆,青潭碧痕,他双眸似溪涧滔滔,举杯偷瞄我浅笑。见我目光对视,很快脸上挂霜,只是短短刹那,已觉齿牙春色,明澈若清泉石上流。一个眼神,一杯酒,推杯换盏,直到心中万紫千红。虽不是什么琼浆玉液,但也美醉了眼前。黥布看着我俩“咳咳”一声,并递来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两道寒光直射,总是觉得胸口闷闷不适。
面目可憎的人在桌前,总让人疾首蹙额,想找句话,不入眼也无法投机,抠破嗓子眼,也搜刮不到一个词汇。拘拘谨谨间,浑身像浑身爬满虱子般刺挠。他小声低语:“虞姑娘能不能长点心,你看看你嘴巴能拴九头牛了。做本将军的女人,可不能让本将军颜面扫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白了他一眼:“谁要做你的女人?天鹅肉不是随便能吃上的,将军明白就好。”“你这骂人半点都不带脏字,女孩子家这般伶牙俐齿,当心将来嫁不出去?”我打了一个哈欠:“嫁不出去总强于对面坐着一个黥面的家伙啊?我简直是要咬舌自尽了,将军赶紧催促结束吧!再这样下去我怕是小命不保了。”“不要以貌取人?黥大人没你想象的那般不堪,虞姑娘厚道点吧?”他有些责怪道。这家伙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总有一天会追悔莫及,我眉毛一挑:“将军,在下肤浅已久,只有在外表一无可取的情况下,我才能去看内在的。恕在下眼拙,此人就是内在也资质平平。将军岂不闻?世间万象,如风过无痕,起落无常。人心一动,便如浮云逐月,忧患随之而生。情绪一执,便如尘埃覆镜,是非自此交缠。所以啊!不要对他执念太重的好,等他背刺的时候,你才不会伤心。”“真是妇人之见,总以自己那点小情小爱来评判一个人,看来虞姑娘跟其他女子并无区别。”他不再理会我,只一个劲儿喝那个黥布喝频频敬来的酒。
我和初萱半点提不起精神。亚父嘻嘻哈哈打圆场,不停的对黥布劝酒,当着将军的面,他也不好意思推辞,一杯杯下肚,脸皮开始有些青紫,瞧着惨不忍睹。彼此交汇一个眼神,我俩对着他尴尬笑笑,大约觉得自己在场并不受欢迎,他起身告辞。而将军则比较关切问:“黥大人不胜酒力,若不想喝,坐一会就好,亚父也不必为难他了。”这个傻帽目前还不知道日后自己四面楚歌时,这个鬼脸及时来补刀。若预知未来,估计他要当场剁了这个背信弃义之徒,还好最后刘邦将这个人处以极刑,算是替我霸王报仇雪恨。他起身行礼:“属下酒量有限,还是先行告退吧,免得扰了在座的雅致,望将军海涵。”亚父见他要走:“黥大人老夫疏漏,招待确实不周,烦请大人勿要扫兴才好。”“范大人哪里的话,本官平时极少碰酒,怕是再喝要出丑了。今日多谢大人盛情款待,过几日本官也尽尽地主之谊。”见亚父如此说道,便不再留他,而他摆起迷糊阵,边说边摇摇晃晃而去,彼此心知肚明间,亚父只是笑笑。看到那个黥布走了,我浑身轻松,与初萱相视而笑。“黥布人不错,对本将军很是忠诚,你考虑一下学会跟他好好相处才好。”我听了心里百般不舒服道:“将军有时候看人要擦亮眼睛,不要被表象蒙蔽,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可是唐三藏。”“什么糖三藏蜜三藏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本将军半句都没听懂。你记住,要对黥布好一些,不要让本将军左右为难。”我有些恨铁不成钢:“人心难测,将军自会明白,只是到了那一天,别怪我没有提醒就好。”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想对他说:因为你的刚愎自用,最终害死了我,若一切都明了的时候,那也是你的在劫难逃之日。尽情欢喜吧,忘性大笑,反正日后只剩下了哭。
想想这个黥布日后对的所做所为,背信弃义外,拐带卖主求荣了一把,此刻恨不能一刀子结果了他。奈何他现在是霸王眼中红人,不久要被封九江王,自己非但没有结果他的能力,就是有这力气,估计结果了他,楚霸王也不会留下活口。这货吃软不吃硬,忠言逆耳半句听不得,喜欢阿谀奉承,这种自大轻狂,源于大大小小战役中,很少有败绩,因为磨砺太少,导致最后一次败仗,原本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可他轻而易举放弃了,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想来不无道理吧。男人这个物种,有时候不能硬碰硬,几滴眼泪外加撒娇卖萌,便无所不能了。大不了柔声细语挑拨离间,毕竟女人的眼泪对于男人,算是好使的东东。用他这壶开水泡杯绿茶,告诉他黥布如何如何调戏于我,等泪眼婆娑,说不定他怒发一冲为红颜,只是现在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着实差些火候。等尘埃落定、等炉火纯青,快刀斩一把乱麻,想着自己也算诡计多端了,不觉笑出猪叫。他好奇的瞧瞧我:“虞姑娘、莫不是又喝多了?你不是答应我不喝酒吗?”我瞥他一眼,轻飘飘道:“记得将军不是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人的话你也信啊?将军真的好傻好天真耶!”我眨巴眨巴眼睛,他则似隐忍:“虞姑娘、本将军久经沙场,不要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扮猪吃虎无甚大用?还是收起那点小心思为妙,免得作茧自缚。”“我是蝴蝶、吐丝捆绑,不过是等破茧而出时,成为最绚烂的自己。”有些得意之色浮上眉间,他并不看我,嘴皮子动一动:“那个蛆也可以作茧,但最后出来的……”我一听他骂我是苍蝇,气不打一处来:“这将军从小就有眼疾,现在没好利索,在下理解的,将军放心好了,以后我决定做你眼睛。”他听出来了话外之音,刚想反驳,谁知亚父看着我俩嘀咕,笑着提议:“虞姑娘,不如来首曲子,给将军助兴如何?”我赶紧起身:“既然亚父不弃,那晚辈就献丑了。”
我吩咐初萱取琴,不一会儿琵琶声起,笑看红尘多情别离苦,醉叹风花雪月不老天。一双溢满水雾潋滟明眸,声若大珠小珠落玉盘,水含烟,雪满天、素手筝琴,浅笑流年外,见你谱在锦瑟瑶弦上,我翘首欢颜。怀里抱着琵琶,学学怎么半遮面?自己身无长物,唯有一张脸让人觉得地动山摇,想着怎么物尽其用,女尽其貌才好。可是此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呢?想来自己道行太浅,在这千年老狐狸面前,玩怪力乱神,岂不是自讨没趣?想来男人统一专情,从八十到十八,无一例外都喜欢青春美少女,还好自己适合这一角色。想看看美色当前,这旷世之中末路英雄,能不能为我小人一把?若能听进我肺腑之言,说不准还有救,毕竟大好年华,抹脖子实在不是好受的行为,不为救他也要自救。
头转向他不停挤眉弄眼,眸子尽量释放星星,大约是想让自以为是的璀璨,将他的注意力夺过来吧!谁知这家伙居然眸如墨深,无波无澜,站如松坐如钟,“虞姑娘你眼睛怎么啦,要不要医工来瞧瞧?”他打趣道。我面色粉红,嘴角挂起一抹熏醉的笑容:“不劳将军费心,我怕军工看了我这双眼睛,会魂不守舍的。”“还好只是魂不守舍,没有魂飞魄散,那本将军安心了,”他戏谑道。“常常想上苍如此厚爱,将这样一张好看的脸赐予我,盛世我得去点缀,乱世替帝王顶罪就好。”我感叹!“虞姑娘无需拔高自己,这姿色与祸国殃民实在无法相提并论。人呢?贵在自知之明,否则……”“否则什么?在下愿闻其详。”这家伙真不会说话,我思忖,他大致看出我的轻蔑。眼睛飘了飘:“自己想去,虞姑娘不是聪明绝顶吗?”“一个大男人天天跟小姑娘唇枪舌剑,传将出去,我都替将军无地自容,”我鄙夷不屑。“似这种牙尖嘴利,唇枪舌剑,与弱不禁风之闺阁女子,着实差之千里,虞姑娘还是不要妄自菲薄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