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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校园文里的小白猫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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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自行车摔下来,僵硬着四肢趴到了地上,下巴挫到了冻得坚硬的水泥地上,划出一道血痕。

怎么办、怎么办、他又要失去一样东西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冷的吧,应该很冷,毕竟去年还有人喝醉酒冻死在雪地里,听说被冻死的人临死前会觉得很热,把衣服脱下来,甚至整整齐齐叠好,大脑最后编织的一场美梦。

那是不是关于扶光的这一切也只是他大脑给自己编织的一场美梦呢。他要死了吗,他怎么还不死。

这是他以前经常听到的一句话,还要再加一句,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小时候总有人对他说,他父母活着时候是多好的人,然后感叹两句他的命惨,最后再绕到夸赞接纳了他的大伯是多么的伟大。

他的记忆总是很模糊,每个人似乎都带着光晕,最早的记忆是他跪坐在地上摘韭菜,韭菜很刺鼻,他的眼睛疼,那时候他应该很小,只有小孩才对味道那样敏感,而且他的身高不够坐到板凳上。

丛耀从外面回来,那时候因为儿子的出生他被开除公职,每天喝得醉醺醺,总是很多无处发的脾气,大伯母被他气回娘家,等酒醒了再哄回来,两个人翻来覆去地吵。

喝醉酒的人脸总是很红,那种一直延伸到脖子,每个毛孔都散发着酒气,双眼浑浊无神,说到激动时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丛耀“铛”的一下把装韭菜的铁盆踢翻。

“这点活你都干不好!要不是你发烧你爸妈能被车撞死?你个小灾星……”

弱者总要找出一个更弱者,丛郁的奶奶把手伸向他,他的胳膊上总会青一块紫一块。庞大的脸,狰狞的神色,厌恶的表情,那是小时候丛郁经常见到的。

他被厌恶是正常的,被谁厌恶都是正常的。

丛耀对于他弟弟很怨恨,即使他获得了这个家庭的更多利益,比如他顶替了父亲的班,获得了钢铁厂的稳定工作,再比如他用弟弟和弟媳的死亡赔偿金交付了超生的罚款,但他依旧恨,一个家庭的资源是有限的,如果没有弟弟,说不定他再复读两年就能考上大学,考上大学的话傻子才会回来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破地方,娶个丑老婆,费了多大劲才生个带把的儿子。

或者说他对所有人都是怨恨的,除了自己。

“养头猪杀了吃肉都比你有用,你有什么用?你瞪我?小兔崽子你你你再瞪我……”

即使丛郁奶奶已经动手,但依旧发不出丛耀心头的火,他狠狠踹了丛郁一脚,大人的力气是很恐怖的,等矮小的丛郁爬起来时候丛耀已经躺到床上呼呼大睡了,发出猪一样的鼾声。

小孩疼痛一定会哭吗,丛郁不清楚,但是有记忆以来他就不会哭了,眼泪带不来安慰与怜悯,只会有更重的惩罚。

大伯睡着后是奶奶的主场,她会佝偻着倚在门框上哭,她哭起来好奇怪,就像是在唱一首歌,这首歌贯穿她的一生,左不过哭她的命苦,年纪小小被换亲,丈夫死在前头,小儿子车祸没了,大儿媳一吵架就往娘家跑……

总归是活人更重要,所以又回到恶狠狠咒骂跑回娘家的儿媳,最后再到丛郁身上,是因为多了丛郁这张嘴,儿媳才跑回娘家,便狠狠点着丛郁的额头数落,她说话时总会咬着牙,像是恨到不行。

其实对丛郁来说伯母反而是最友善的那个,其实不是友善,是漠视,但是漠视已经很好了。

丛郁总是呆呆的,矮矮的一小个,蹲着时候两根蝴蝶骨高高拢着,那时候没有人会觉得他将来会是一个聪明人。

偶尔也有大人心情好时候,奶奶给丛郁盛饭时候会在里头压一块肉,他平时是不能吃肉的,抬筷子夹菜时奶奶就会大声咳嗽。大伯会像逗小狗那样给丛郁倒半杯酒,告诉他喝酒,喝酒才是男子汉。

然后一家人吃着吃着饭又会吵起来,忽然一个玻璃杯摔到地上,小孩开始哭,大伯家有个姐姐有个弟弟,总是很吵闹,伯母不让他接近那两个小孩,他看起来阴沉又营养不良,像个怪种。

丛郁比平常小孩上学都要晚,他奶奶最开始只抱着让他识几个字,能懂拼音,会算数,以后打工知道算工资就行了,丛郁这种情况学费全免,平时的本子笔也是别人用剩下的,反正不用花钱。

再然后他终于拿到房子的钥匙住回自己家,能够把腿伸直,可以不用蜷缩。

他捡到一个电饭锅,里面的线坏了,蒸出来的饭总是夹生,但是没事,已经很好了,第一天是一大锅米饭,第二天是稠粥,第三天是稀粥,他开始窜个,能靠力气赚钱,早上上学前先去菜市场搬货,一大袋子萝卜几毛钱,从西门口扛到摊位处,有人看他可怜,会多给他几毛钱,他不收。

他聪明,考试总是第一名,人们对于会读书的人会高看一眼,社区基层工作人员也终于开始插手,让每个月几百块的补助落到他手里。

他活的像个人了。

“喂,丛郁……”

是她在叫自己吗,丛郁爬起来,下巴的血迹好似因为低温已经凝固,身体的僵硬不适慢慢退却,丛郁推着自行车去扶光平日爱去的公园,树林深处有辆废弃面包车,寒冬夜半时分流浪猫会蜷缩在那里取暖,丛郁向里望去,

好多只幽幽的绿光一齐看向他,手电晃过去,各种花色都有,唯独没有一只纯白色。

丛郁又去那条扶光最爱去的大河旁边,自行车被扔到了路边,他走路的时候一条腿有些跛,可能磕到了,显得有些滑稽。

这条河很宽,上游连接着水库,印象中汛期总会有小孩被淹死,于是这里的学校每到夏天都会上好多节防汛课,丛郁会在那个家长签字回执单据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以前他只有他自己。

河面很宽,河床很深,水结冰,像一面镜子,月光透过白桦林照过来,丛郁平躺到冰面上。

丛郁好白,似乎比月光还白,唇色又那么艳,还有下巴的那块血迹,突兀,黑幽幽的眼眸,像一口腐朽阴湿的古井,让人不适。

奇怪,月光很亮,但是却见不到月亮,可能被挡到云层后面了,丛郁忽然很恨扶光,他也恨自己,自己对扶光太仁慈,因为他的仁慈扶光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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