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七海建人顿觉无形的目光齐刷刷投射到自己的后背上,使人如坐针毡。
不等他再想,镰刀再次抵上了他的后背。
“喂,不要磨蹭了!”
一块硬脆的土团从人群中掷出,在狼群中碎裂开来。收到刺激的野兽马上扑了上来。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七海建人一瞬间恍惚,匆忙横杆身前,卡在猛兽颈下,将其撇到一边。
【演得这么敷衍?!】
不同的咒灵领域中有不同的规则,山民的表现可能就是提示。
既然这是一个个人意志可以改变“现实”的领域,那么所谓的“神”便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站到主动挑衅的位置上去集火?
在没见到真正的“关底”之前,他打算出工不出力。
一只只瘦骨嶙峋的狼被他肚腹朝上摔在山民脚边。但他们都惊慌地躲开了,并没有一人主动补刀。
见状,七海建人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只是,随着动作的加快,注意力转移,炎热和虚脱感再次袭上心头。
【好麻烦!】
他躲开山民乱挥的长杆,抬手抹去留到眼睑上的汗水。身后,已经有人被咬伤,哀叫着往回逃命了。
原本骨瘦如柴的狼群却在这段时间中悄悄地产生了变化,身形壮硕了起来。
【设定果然不是普通的野兽啊。】
人群的恐惧几乎要具象化。原本离开的人却从山上冲了下来,双眼暴突,重新捉起武器,不分敌我一顿乱挥。
体会着越发凶唳的扑咬力道,七海建人慢慢退到树木前,用树干遮住后背的死角。
【不知道在这里受伤是什么后果。】
只是想上山的话,没必要这时候死磕。山民从来不是他的同伴,挑一个无人发现的时候来更好。
他想脱离这场乱斗,想去查看是什么困住了逃跑的山民,手中的竹竿却猛然被一口利齿咬碎。咒力自发地覆盖上体表,挡住了随之挥下的利爪,毫发无伤。
咒炎“呼”地一声在他身上略过,又被收了回去。然而原本混乱的狼群却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忽然放弃所有的敌人,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原本蹲坐一旁的狼王身形暴涨,一两步疾奔便冲上面门。
手中的断棍挡不住这样的冲击。七海建人将断杆戳进从侧面扑来的野狼体内,将它拉到身前挡住狼王。正要拉开距离,膝弯却被横扫来的竹竿打中。
他腿一软单膝跪地,绑在杆头的镰刀迅猛后撤,眼看要砍在他的小腿上。
少年放弃控制平衡,一手握住长杆向下一压,就地翻滚扭断。剧痛从肩头传来,野兽腥臭的喘息扑到脸侧,熏人欲呕。
体力似乎被从伤口中抽走,七海建人眼前一黑。他伸手握住腰后的铊刀,拼着肩头被撤下大块血肉挣脱出来,不顾再次激怒狼群的风险调动全部咒力,催发术式,重重砍在狼王腰侧。
浸满鲜血的兽身重重压了下来,粗壮的兽爪嵌在少年的胸膛,渐渐没了声息,也挡住了他的全部视野。
狼嚎声和人的惨叫混合在一起,有笑嘻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只苍白的手拽住少年的头发将他扯起,僧人双色的眼睛对上他的:“啊呀,好惨。不过终于算是有点效果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飘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七海建人的耳朵里。
“可别又死了,我可不想再来一回啊。”
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各个地方传来,仿佛被撕扯过无数遍,一层又一层的血色铺满视野。
被充满灰尘的破布堵住口鼻窒息,被倒吊津到水中,被割开喉咙......
种种死装之后,是村民们麻木惊慌地脸,还有那双浊油般的异色瞳孔。
七海建人艰难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退去迷障的人形,灰蓝的长发和遍布缝合线的身躯,咒灵无法掩盖的气息从僧侣身上散发出来。
【又被骗了一次......】
真人恢复自己的容貌,软韧的皮管从他身上探出,将倒落一地的山民、野兽卷起,向深山中拖去。
“虔诚的信徒举着刀斧上山了,
苍翠的山林间开着热烈的红花。
野兽啊野兽,不要拦着我们的路。
将你们打倒吧,肥美的肉食落进肚肠,
漂亮的皮毛换回金银。
来年啊来年,保佑田间有稻谷,河里有鱼虾。
战乱不要来啊,米粮全都留下。
我们送上丰厚的祭祀。
有良谷、清酒和那虔诚的仆人......”
他嘴里变换着不同人的音调,一个人像是一支乐队,哼着村中的民谣。原本听起来就不甚舒服的曲子,被他唱得鬼气森森。
七海建人眼前晃着走马灯,身体上不断重复曾经受过的痛苦,脑仁突突直跳。
绕在腰间的皮管向上一抖,将他甩到一片平滑的石台上。蓝色的咒灵跃身上来,将自己的“猎物”统统扔上平台。
“撒~我们,来造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