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军机处可以上奏民情、军情、建议,可以绞尽脑汁出对策、解决问题,但不可以替御座上的天子做出决定。
如果准噶尔提出的要求,圣上觉得可以满足,那军机处便是奉旨办事,不可有半分私情。
毕竟军机处不是为皇太孙、亲王而着想,而是站在圣上、万民那头发声。
文武百官如木桩般立在地下,圣上的眼神定定地望了一圈,苍凉道:“你们便是这样替朕守着天下?”
哗啦一下子跪满地,生怕圣上一怒更牵扯无辜的他们。
“高升。”圣上突然喊了一声高公公,道:“扶朕歇息。”
“主子爷,您怎么晕过去了?来人,传太医!”高公公应声先前,见圣上身子往后一倒,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喊。
一时之间,殿上兵荒马乱,而议和一事又被搁浅了起来。
如今文武百官皆都晓得议和的内容,不消片刻,整个京城该知道都知道。
首当其冲便是亲王口中的五名替嫁姑娘,他们家里人各个都慌张求证。
王子腾这三年虽是往上爬,却也还未在殿堂上有一席之地,更不用说谢家六品小官员和郑崔两家。
贾府唯有两人在朝当官,一个刚做陕中赈灾钦差自是不在现场,一个身为钦天监监正却无召不上朝。
当贾敬听得此消息,下值便直奔荣国府,将此消息告知贾母、王夫人。
两人皆是满脸荒唐色,五个和亲姑娘,贾王便占了两个,更何况王家大姑娘不久要成贾府二房长媳。
“敬儿,这事真定下来了?”贾母一看贾敬无奈点头,两行清泪随下,喊道:“这世道还让人活吗?”
王夫人亦咬唇忍哭,安慰道:“老太太,这一日没下圣旨,便一日不做数,您也别伤心先。”
谁料邢夫人风风火火进来,一面大喊道:“老太太,了不得。我们大姑娘要封公主外嫁、凤姑娘也要封公主,这可了不得。”
贾母一听这话,心凉了一大半,要说朝廷官员的话本非无稽之谈,若是连邢夫人都能在外头听得风言风语,只怕这事快成定局。
而贾敬说完话,借口再去打听一番就离去。
贾母屋内顿时安静下来,连大呼大喊的邢夫人也难得安静,时不时拿眼瞧贾母态度。
这一刻,王夫人的心好累好累:
千方百计要逃离权力的中心,谁知偏偏不如所愿。
元春好不容易出宫来,再熬个一两年,或许就能回贾府来。
王熙凤为等贾珠回来,早过婚嫁之时,如今才定了亲便闹这一出。
圣上若真下了圣旨来,王夫人倒想一头碰死在前面,免得眼睁睁看他们来糟蹋她的好姑娘们。
现在她们就如鱼肉,任由他们搓圆搓扁,实在是又气又无奈。
一下人突然来报,王子腾夫人、谢家太太都递了帖子来。
贾母眼睛一亮,连忙道:“赶紧迎她们进来。”后又朝王夫人道:“政儿媳妇,想必她们也是听了这事,若是有个办法,我们也好去争取。”
人是迎了进来,但都是愁眉苦脸求法子的。
“哎,这事我们哪有什么法子啊。”贾母眼里的光灭了下去,挺直的腰也弯下去,不是右手还撑着炕桌,只怕整个人都瘫软。
王子腾夫人抹泪道:“连老太太都没法子,那真真是……可怜我们的元儿、凤儿,这一去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众人听完更是难受,各个都垂泪道苦,若是一辈子不见面倒也罢,就怕明着送她们去和亲,暗里送她们去死。
谢家太太垂着泪,咬咬牙道:“明明也不是当什么大官之女,怎么就进了王爷的青眼!又凭什么王爷点谁便是谁去!”
这话倒是点醒了王夫人,忙问道:“近来可是南安太妃去你们府上瞧姑娘了?”
谢家太太和王子腾夫人同时点了点头,几人的眼神都露出一丝不可置信,道:“是她替王爷物色和亲的姑娘?”
“想必是她,她也来过贾府瞧上可倾。”王夫人叹了一口气,以为故意惹怒南安太妃便逃过一劫,谁料他们看上了万佛寺的元春。
“实在可恶!”谢家太太骂了一通,气道:“偏偏选我们这头的姑娘,他们倒是一个都没贡献上。这议和的事谈好,我们姑娘们受了罪,他们那头得了功,可是打得一好算盘。”
“不行!”贾母拍了下炕桌,怒道:“他们提他们的,我们也得提,我让敬儿、政儿都递奏疏,舅爷、谢老爷也得递,这事得说与殿下听,他可是答应过要好生待元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