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
营帐内,一披甲军士疾步进来,躬身道:“消息传回来了,二十五批,今晨从各地出发。”
“都安顿好了么?”
北境首领于高座之上,闻言道:“每一批都派人跟好了,先劫送去人多地界的。”
“明白。”军士道:“仔细瞧着车辙印呢,都估算了辎重,错不了。”
“好!”那首领点点头:“另一头呢?”
闻言,那军士却忽支支吾吾起来。
“说!”
“王府内……没消息了。”
“没消息了?”
北境首领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投向下首处安然静坐的白衣文士。
“这又怎么解释?”
“按照约定,也许是事成了。”白衣人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北关口可不曾见肖尧的人影,往年这位殿下是亲自上阵的,可见是成了。”
“可北关口出现了王府禁卫,同往年相较也只多不少!你不是说,届时肖尧无人可用么?”首领眯了眯眼,仍旧不放心道。
“定宁王殿下坐镇定宁关,多年来总不是草包一个,总有积威在。”那白衣人摇摇头,道:“手底下多少有些人,多少有小宗门还愿意追随,这都不稀奇。”
闻言,首领神色正有些松动,那披甲军士却犹豫着上前,于自家首领耳畔说了些什么。
那首领登时冷笑。
“……那如果我告诉你,城墙上头的那支禁军,正是万钧山统领的呢?”
“什么?”那白衣人也怔了怔,下意识道:“不可能。”
“万钧山。”
那首领道:“可不算是小宗门了。”
“……是计!”
那白衣人思忖片刻,猛地抬起头,咬牙笃定道:“大人!如今正是攻城良机!他们早无人可用了,万钧山只是个幌子,做给我们看的罢了!”
“是么?”
那首领扬眉,不置可否。
“大人!”
那白衣人起身,道:“凡攻心之计,向来没有十拿九稳的,他们在赌北境不敢贸然出兵,我们也赌定宁关而今当真群龙无首,强弩之末。小的以为,可以一试!”
……
定宁关,北关口城墙。
唰——!
重斧寒光闪过,一个横扫,直直于两军阵前辟出一片空地来。
项天歌动作利落,一手收回板斧,手腕翻转着轻抛,板斧裹挟着灵力划开北风。
脚尖一点,借着空中重斧之势回身,轻巧落回城墙上。
“千淮!”
项天歌随手抹去额头一层薄汗,兴冲冲蹦跳着迈进北关口的箭楼里。
砖石垒砌的屋子只开了极狭小的窗口,一排军士分散在小窗前,手中的弓箭机弩蓄势待发。
箭楼里昏暗得很,千淮有些费劲地借掌心微薄的灵光扫视手中的图卷,周围散落着数不清的纸卷废稿。
项天歌抬脚进来,正要凑近些邀功,一脚踩进纸堆里。
“啧。”
千淮有些头疼地抬起头,冷冷一眼扫过去。
待看清来人,好歹眉眼松泛了些,有些疲倦地甩甩手,道:“如何?”
“我吗?”项天歌乐呵呵指了指自己:“那自然是——”
千淮抬眼望过去。
“咳,还不行。”
项天歌话锋一转,利索地摇头:“兵力不足呀。”
“北关口还是各地调粮?”
“都不够。”
千淮把手头图卷丢开,冷笑道:“烂摊子。”
项天歌闻言点头,深表同感。
“夏门主那头拿令牌调来的禁卫动不得,全数得照原本的布防规模做出样子来,王府的事儿一个字也不能传出去。”
千淮揉了揉眉心,一手抽出自己方才的一张手稿递过去,冷静地吩咐着:“你去同空霜元师讲一声,喊她无需待在北关口了,去巡粮罢。”
“可是……”项天歌接过纸卷扫了两眼,面上有些疑虑。
“没有可是,我马上就要把这些东西看完了,你先去找她。”千淮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只要北关口能撑到明日傍晚,大约就没什么事儿了,得拖到肖尧能出面谈价的时候。”
“明日傍晚?”项天歌愣了愣,歪着头有些疑惑道:“为什么?”
“我也是在赌。”千淮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说,从手边的纸堆里挑挑拣拣,拿起一张递给项天歌:“不确定,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些头痛地耷拉着眉眼,做好了被项天歌追着问「为什么」的准备。
“噢,好。”
谁知项天歌听了,也只是点点头应下,转身便要出去。
“……你不问么?”
这下子换千淮觉得奇怪了,她歪着头道:“问我「为什么是明日傍晚」,「为什么不是后日傍晚」,「为什么不是明日午时」。”
“我平时也不曾这么啰嗦吧?”项天歌不赞同地皱起眉头,回头看她。
只没看两眼,便忍不住笑。
“噗哧……是有点哈。”
项天歌想了想,道:“因为千淮你总是很厉害,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嘛。我就想,你说是明日傍晚,那便是明日傍晚没错了。
千淮愣了愣。
“话是这么说,这一日怕是也不好撑啊。”
项天歌耸耸肩,转身便打算去传话。
临出门前,想到什么似的,她回过头道:“你自己小心呀,我一阵就回来。”
“……赶紧走。”
一句话教原本还有些触动的千淮没好气地笑了笑。
目送项天歌离开,才收起了面上和善的笑容。
沉着脸盯着面前繁复冗杂的情报与文书,目光扫过腕间一对凤纹金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