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乐站起身拍拍裤子,开始收拾椅子的残肢,她冷静道:“习惯了。”
第一把椅子的时候觉得是巧合。第二把的时候有些恼火,第三把的时候已经开始无奈。第四把的时候就毫无波澜了。
说到这,她想起什么似的问杨瑰司:“你对黄鼠狼讨封有没有什么研究?”如果那医院的阿姨所说是真的,听起来这像是在杨瑰司的研究范围内。
“这个很简单的,它跟你说话时你别理它就好啦,就和处理梦中鬼的方法一样。”杨瑰司听过这种志怪故事,她迅速地套公式。
常喜乐冷静道:“嗯,那如果应了它之后,该怎么补救?”
“为什么要应啊?信我,它如果要修成人就不能造杀孽,只要不理它,等到天亮就什么事儿都没有。”杨瑰司皱着眉,就像学霸不能理解学渣提出的“为什么不换种方式解题”的古怪思路。然而她看到常喜乐一言难尽的认真神色后,突然悟了,“啊,你已经应了是吧?”
常喜乐点点头,手上还拿着个椅子腿儿,叹口气:“要是你早点回宿舍住就好了。”
“所以,杨大师,应了之后怎么办?”常喜乐诚恳地讨教道——如果杨瑰司真的能解决自己“倒霉”的问题,常喜乐不介意为此改变一下自己一直坚持的人生观。
然而杨瑰司眨了眨眼,说:“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堂堂鬼司吗?”常喜乐盯着她的眼睛。
“我是走近科学的传承者啊!”杨瑰司硬气地认下了这个曾被她引以为耻的封号。
好吧。
常喜乐决定还是继续做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许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巧合,因为她一直暗示自己会倒霉,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把一切事情都引导向bad ending。你看,这其实可以从心理学来解释吧?
杨瑰司看常喜乐这副懒得挣扎的样子,还是道:“通常来说,黄鼠狼在修炼成人的时候遇到了门槛,会去借人的气运。所以在认可它是人后,那个被讨封的人在一段时间内会异常倒霉,严重者甚至会丧命。但只要熬过了那个期限,黄鼠狼便会来报恩,它所享受的福泽即为你的福泽,等到那时,一切就苦尽甘来了。”
“前提是,你福泽绵长,能熬到那个时候。”杨瑰司说得嘴巴有点干,原本这件事算是常喜乐自己的因果,不用她负责的。
但看着常喜乐听到自己可能会有的遭遇后毫无波澜,只露出如此淡漠的神色,却让她想起了某个人。杨瑰司叹了口气才说:“如果是我师父的话,说不定能知道怎么帮你解决。”
“你师父是谁?”一直认真旁听的方信艾没忍住问。
“她是常乐山上常乐观的一位大师,其实我们没有实际的师徒名分。但她教了我很多,算是有师徒之实吧?”杨瑰司仰着头,露出些许怀念的神情来,“如果你诚心去问她,也许她会帮你。”
“常乐观……?”常喜乐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好像很熟悉,但不是因为这观和自己名字类似。
她好像在哪儿听见过这个道观。
“没错,就在山城那座常乐山上。”杨瑰司拿出手机就准备联系人。然后电话嘟嘟了好几声后,就只剩下机械女音说出固定的台词。
杨瑰司关掉手机,在一阵沉默中说:“我师父不太用手机,所以经常联系不上。”
“真的吗?”方信艾将信将疑,但鉴于杨瑰司刚帮了自己,还是决定给她个台阶,“联系上最好,联系不上也正常。之前在网上看名校老师录播课程的时候,我也总是尊称他为我的老师。虽然咱们压根没见过面,但人的确教了我很多。”
“她真是我师父!”杨瑰司听出方信艾的言外之意后反而急了,似乎受到了比说她是坑蒙拐骗要更大的侮辱,她咬咬牙干脆道,“我直接带你们上山。只要能见到师父,不管是否相识,以她的秉性,一定会帮你们的。”
常喜乐终于在自己的记忆里读档完毕。
常乐观,就是她小姨唐柚待过的观嘛。
这么一来,常喜乐对杨瑰司所说的真实性更加怀疑了。
因为在常喜乐很小的时候,曾经非常相信鬼神之说,而且常常为此做噩梦,害怕得睡不着觉,甚至于多日高烧不止。
彼时出家的小姨收到消息,千里迢迢地赶回了老家。她握着常喜乐的肩膀,认真地说:“乖,喜乐。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怪。”
小喜乐抽噎着问:“可是小姨你不是出家了吗?电视上那些人出家都是去抓鬼的呜呜呜呜。”
“不是的。”唐柚想了想,对她说,“正因为我在那,所以我才知道,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怪呀。你不相信小姨吗?”
“真的吗?”常喜乐当然是相信小姨的,传说里她去的地方是古时候妖鬼横行的坟林,如果连她都说不曾见到鬼,那应该就是没有……吧?
常喜乐相信了,并且一直信到现在。
或者说,她必须相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安心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