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们到公司楼下了。”第二天下午,还没到一点,顾林森便接到许如生的来电。
顾林森将手上已经处理完的文件整理好,让李助理拿走,便施施然那起西装外套下楼。今天苏云逸有事没有过来,为了空出下午的时间,他提前将所有需要签字的文件处理完了,连午餐都是在办公室吃的。
停车场内,许如生靠在车头上不住的往办公楼方向看,吐槽道,“我哥怎么还没下来。”
谢远辉道,“会不会是我们来得太早了?”
“不早不早,你是不知道我姨夫,他说三点那就是三点,标准时间:15:00,不多一秒,不少一秒。”许如生捂着嘴跟谢远辉咬耳朵,“所以我们要提前出发。”
谢远辉被他的行为带得有些紧张,毕竟照片的事情关乎重大。
他可还是第一次带着原片出门呢。
“哎呀,你也不用太紧张,姨夫很好说话的。”许如生看他神色焦虑,不复之前的游刃有余,于是安慰道。
好说话?
谢远辉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形容那位顾叔叔,很多人都说这位进入科研界的顾叔叔目光如刀,看人的眼神就像看一一个冰冷的机器。
可能他在亲人面前是另外的一个表现吧。谢远辉自己在家人面前也与现在有很大的不同。
顾林森走出电梯,外头阳光金灿灿的,却一点都不烈,微风吹着甚至有些微凉。
许如生永远眼睛利索,立即冲顾林森招手,“哥,这里这里。”
“顾总。”
顾林森冲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坐进谢远辉开来的车里。
许如生趴在椅子上,“我好久没去姨姨姨夫的实验基地玩了,哥,我没带吃的,你让姨夫给我准备了零食大礼包吗?”
顾林森靠在后坐上,看着许如生的动作眼睛眼睛一跳,“准备了准备了,你小子给我坐好!”
现在小年轻,怎么一个个都这样。
许如生见顾林森生气,哦了一声,连忙爬回去乖乖坐好。
谢远辉开着车,余光扫到这一幕,心底有些羡慕,但一想到自己的家庭,心底的羡慕情绪也散了散。
他的家人也很好,他的哥哥也很好,也很爱他。
车子一路飞驰,停在实验基地门口。
而没去华跃的苏云逸,此刻正走在一条小巷子里,一脚踩在脏污的地面,水渍飞溅沾染在白色的鞋面。可能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一个地方,房屋密密麻麻的连在一起,电线从头顶歪歪扭扭的勾连成一张大网,似要把住在这里的人困在原地。
孙平沉默的跟在苏云逸身后,目光在四周扫过,这次他离得很近。
苏云逸看着手机中发来的一个地址和照片,那是一家老旧的照相馆。墙面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年代跨越非常的大。
在这许许多多的照片中有一张安安静静的并列在其中,看起来非常不起眼。
那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少年,手里抱着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他步伐缓慢却坚定的往前走着,明明只是一张侧脸、明明看不见他的目光,却感觉他走得一往无前,像一把利剑一样,似要破开前方的重重障碍与黑暗。
拍照的老人已经离世了,老人的儿子是一个摄影师,或许是艺术家之间都有种默契,摄影师一眼就看出了苏云逸眼底的思念与悲伤。
当然,这也有他毫不掩饰的缘故。
摄影师点了根烟,“我听我爸说过这张照片的故事。里面的这个小孩子,是我们这片地方一户人家的 。那孩子父母都是在工地干活的,大叔后来被砸了脑袋,当场死亡,留下了个遗腹子。婶子拿着赔款干起了小推车生意,她是东城来的,那煎饼手艺是一绝啊,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吃。”
“但好景不长,可能是干活干久了,累跨了身子。生孩子之后,婶子身体一直不太好,后来,查出了大病,在医院里去了,这小孩儿就没人管,街坊邻居一人喂一顿过了十天半个月。大家商量着送到福利院去,但小孩儿突然发了高热,去医院诊出了心脏病。”
这世间苦难不外如是,病败如山倒。
“这男孩,是一周后来的,来的人不少,好像是哪个福利院的人,跟社区协商之后就把孩子带走了。”摄影师说道这里神色不在紧绷,他们把人交给国家了,也不算埋没了良心,“照片上是我爸在他离开的时候拍的。”
往事说尽,苏云逸蹲在门口的台阶上,他手心冒着冷汗,“谢谢大哥,您知道是哪个福利院吗?”
“好像叫什么阳光之家。”摄影师有些尴尬的道,“好几年了,我当时不在,也记不太清楚了。”
“还是要谢谢您,这张照片可以卖给我吗?照片里这个人是我家人。”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异常简陋的吊坠,打开是一张三寸左右的小照片,两个男孩和一个小孩坐在草地上,坐在右边的男孩子咧着一张笑脸,神色稚嫩无比。
两张照片一对比,的确极为相似。
摄影师在烟雾缭绕中道,“你拿走吧,不要钱。”
“谢谢您。”苏云逸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腿,随后鞠了一躬。
他拿着照片离开。
这一瞬间,摄影师看着苏云逸脸上的神色,似与那张照片中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摄影师叹了口气回头,发现桌子上放了一个异常精致的红包。
他快步追了出去,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另一边,华风实验室,顾林森露了个脸,门卫在检查过之后就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