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朱七七这辈子最勇猛的一次,屋内屋外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柄剑最终没有刺中彩月,在她手中剑即将刺到彩月身上时,有一柄剑快她一步,势如破竹般飞向她,刺穿了她的胸背,携带着她落回廊檐,将她死死定在身后廊柱上,同那日的柴玉关般。
漫长的寂静后,朱七七终于感觉到疼,好疼,这是她第三次这么疼了,此时此刻,这疼有过之无不及,这一剑是她的沈大哥给她的,那个曾经护着她,陪着她玩闹的沈大哥。她呕出一口血,挣扎着看向他,他依然安静坐在那里,手上还握着剑鞘,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淡漠,看她像看一件死物,这一刻她彻底明白过来,他不再是她的沈大哥了。
朱七七突然好想自己的两位爹爹,她觉得自己很冷,冷到心里去,她想回家,外面的世界太残酷,太无情,她想回家,好想好想,她呢喃着晕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结束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小泥巴和百灵抢到朱七七身边,“药,药,王怜花,你快来看看七七……”百灵焦急叫嚷着,不敢动她,也不敢拔剑。小泥巴脸色苍白得同白衣男子一般,她没想到小姐会去杀彩月姑娘,更没想到沈公子如此绝情。“小姐?小姐?你不能睡,小姐?”
宋离手指如电,在她胸口几处大穴点下,止住奔涌而出的血,稳稳握紧剑柄,将人从廊柱上拔出,平放在地上,百灵拿着帕子紧紧按住朱七七胸口伤口。
王怜花叹了口气,在朱七七身边蹲下,仔细查看伤口,“还好,避开了几分,没有伤到心脉,性命暂时无忧。”从怀里找出几个药瓶,先喂了颗续命丹,又将止血药粉和成膏,“先把伤口缝起来,厚厚敷在伤口处。”说罢拉着熊猫儿转向一旁。
百灵接过药膏,从包里寻到针和鱼肠线,小泥巴解开朱七七衣衫,两人细细将前后伤口缝合好,再敷上药膏,看着伤口不再渗血,才找了纱布卷将伤口包严实。一同忙碌完,看着朱七七恢复了些气色的脸,冷三看着这个自小看到大的孩子,终于忍不住怒道:“岳儿,她是七七,你怎么忍心……”
白衣男子一直安静看着他们动作,此时被冷三责怪,动了动身子坐的更舒服些,“冷三爷,我从未说过自己是沈浪,也不是什么岳儿,”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想陪着你们演什么故友重逢的戏码。”语气带着疲惫。
“沈浪,你怎么能这样?”熊猫儿如今是真看不懂了,沈浪为什么总要将他们拒之千里,“你忘记了过往,可你还是你,你怎么能否认自己过去,否定你这个人。”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沈浪。”白衣男子再次重复道,“你们一定要我有个名字,我可以是树是花是草,也可以是云是雨是风,唯独不会是你们的沈浪。”
白飞飞一直看着他,他从头到尾不曾变过神色,就那么淡淡的看着朱七七落泪,看着她跪下,看着她拔出那把剑,然后,他身后的剑飞了出去,那么决绝,那么无情,又快又狠刺入那个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身上。
她痛苦挣扎,她奄奄一息,她生死一线,他依旧不改其色,连眸光都不曾闪过半分,她终于确定,他真的不记得他们,也真的忘记了一切过往,她真的能挽回他吗?她无声垂泪,她很心疼,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换了副心肠,还将自己的过往尽数抛却。
他经历了什么,在座有眼之人都看得出来,曾经漆黑的发丝变成泛着幽光的银发,那是常年泡在毒与蛊里染成的颜色,曾经健康温暖的皮肤如今惨白冰凉,那是久病缠身、病入膏肓之人的病态,当年意气风发的大侠,如今不过是个同阎王抢时间的死人。
白衣男子说完这话,眸中猛然泄出一丝痛苦,他紧紧咬住嘴唇,稳住身形,轻轻抚摸过彩月发顶,安抚着被刚才那幕惊吓到的小姑娘,“别怕!等我醒来!”说完脚下几个起伏,复又飘到黑水塘中,瞬息间,整个人再次被冰霜覆盖。
“先生?”彩月惊慌着飞到他身边,焦急覆到他冰霜覆盖的胸口听了听,脸色煞白,忙奔回小屋,拿起白飞飞送她那几样药草,着急忙慌叮嘱道:“别碰他。”说完从众人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