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笑着承认,“是,我确实变了很多,若是四年前的我,大概会恨不得杀了你,因为沈大哥对你是真得很好。”好到让她嫉妒。
“就像当初杀朱七七一样?”彩月皱眉,“你可别拿朱七七和我比。”彩月自来看不上朱七七,四年前知道有朱七七这么个人时看不起,四年后依然如此,朱七七那样的富家小姐她见过太多,仗着有个好爹好家世胡作非为,出了事满脸天真,一句无心之失搪塞过去,旁人还得看着她爹面子赞一句小姐心善,是啊,善良,这世上最不缺善良,富贵窝里的善良太轻巧,更显廉价。
“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害怕朱七七,害怕她抢走先生,她脑子笨,性子躁,做事永远顾头不顾尾,关键是先生根本不可能喜欢她,若不是你一步步逼他,十个朱七七先生也看不进眼里。”彩月想到那个聒噪女人就烦,也不知道先生当初脑子发什么昏,竟然答应把她放在心里,凭她也配,一家子搅事精,这边先生手里赏钱还没拿到,那头已经想着连人带钱都得了,真是做他娘的青天白日梦,彩月越想越气,很是后悔当初没有趁机给朱富贵一刀。
想到当初的自己,白飞飞也只能叹一句年少气盛,“我那时候啊,性子倔,人又傲,偏又生了颗敏感的心,沈大哥对旁人笑一笑,我心里就不安,更何况朱七七家里那么富有,又有仁义山庄做靠山,活得那么肆意,笑得那么灿烂,是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女;我呢,背负着血海深仇,是武林人人得而诛之的鬼女。这么一想,她同沈大哥多配啊。”
“可先生不稀罕她啊。”彩月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她不信白飞飞看不出来,屋内散出一股香味,彩月拿过棍子扒去灰烬,取出一个熟透的毛芋头,龇牙咧嘴撕开外皮,先递了一个给白飞飞,“朝食还是要吃的,不然身体不舒服,先生又担心。”
“谢谢!”白飞飞接过咬了一口,软糯清甜,一口下去热到心底,于是拿着慢慢吃,“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已经陷入魔障,认定了沈大哥同她有情谊,自然看到什么都朝那面想,一步一步把他逼到了朱七七身边。”后来那些日子里,她一遍遍在心里思索盘算,沈大哥对她从来没有变过心,是她逼得他不得不放弃了她,因为他想活下去啊,她的爱竟然逼得他快要活不下去了,多可笑。
如今再看,沈大哥对她也好,对彩月也好,都比对朱七七好千倍万倍:初初相识,朱七七打她,沈大哥抬手就替她打了回去;朱七七要伤害彩月,沈大哥眼也不眨就给了朱七七一剑……如果这些还不算,那什么才算好呢,沈大哥那样的人,仁义到连朱七七数次伤他害他都忍下来了,偏偏为了她们那样责难朱七七。
彩月见她吃完,又剥了剩余那个递给她,剥完杵着下巴继续听白飞飞诉说心声,听到一半复又抬头,欢喜道:“你也知道先生待我好,比待你还好很多?”小姑娘欢喜的眉开眼笑,恨不得原地起跳,原来白飞飞知道先生心里她是最重要的。
白飞飞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么句话开心,一时有些失笑,“彩月,你啊,真是个可爱的孩子。”难怪先生喜欢她,她也喜欢她啊。
她自然不敢同彩月比的,她如何能同彩月比呢,不说四年后,就是四年前,她对沈大哥也算不得多好,沈大哥这辈子受到的伤害,她占了一半还多。而彩月呢,陪着他从死到生,从生到死,明明心里不舍得,怕得要死,还是顺从沈大哥自己的意愿,要他每一日都活得欢喜,活得舒心。
“那当然,我可是先生一手带大的。”小姑娘彻底满足了,再没有比来自情敌认可更叫人欢喜的事情了,扯了块干净帕子丢给白飞飞,欢欢喜喜端起药罐,把药倒出来,“走吧,要喝第二次药了。”
卧房里,沈浪还在深睡,若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场精彩的女儿家谈心,不知该多失望,毕竟这样的事情不多见,但毋需自己出手,心爱的姑娘同疼爱的妹妹已经冰释前嫌,他心里一定很欢喜。
彩月取出药蛊,这几日蛊虫喂药喂的太多,有些精神不济,彩月哄着它爬进药碗,承诺待会再送它一罐零嘴,药蛊才慢悠悠钻进沈浪手腕,以身渡药。
白飞飞看着药蛊,担忧的问道:“每日这么多药,沈大哥身子受得住吗?”是药三分毒,这一碗碗药喂进去,不知要积留多少毒素。
“药蛊会将药中的毒性化解,不过先生满身都是毒,也不在乎这点药毒。”彩月把药蛊拎回陶罐,倒了一盅蛊虫进去,药蛊在陶罐里大快朵颐,吃的尾巴尖直摇。
白飞飞以前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瞧着陶罐里的厮杀眼睛直跳,小时候宫里有宫女学炼蛊,娘亲抓到后严惩了她,说炼蛊太过残忍,有违天道,不允许她沾染,她也就没有触碰这些东西,“你第一次炼蛊,怕吗?”
彩月莫名看她一眼,“苗女自出生便和蛊相依相靠,制蛊就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有什么好怕的,你们人才可怕,先生以前说过一句话,嗯,”她皱眉,“人心比鬼神可怕多了,寨子里的老人也说过,夜深走山路,遇到鬼不可怕,怕的是遇到人。”
“沈大哥还要睡多久?”大约是前半生印证了这些话,白飞飞不愿再谈,转了话头。
彩月摇头,“四五天吧,先生去年下半年到处跑,损耗了许多元气,前些时候又病了几次,这次醒来身体更虚了,”她没将昨日那事说出来,不然白飞飞肯定又哭又气,最后还不是先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