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沉默了一日的阿桃突然出声,“荷花是什么样子的?”
船家瞧他病恹恹有些可怜他,这公子只怕是身体不好被相好的弃了,不然怎么能一个人大老远来西湖瞧荷花,断桥千年情,不见白娘子还镇着呢,都是痴情人啊,老头子摇摇头,“有红的、黄的、白的、粉的,还有单瓣的、重瓣的,花开时可好看了,多少才子佳人来看,公子不急着走,住几日嘛,左不过十来日。”
阿桃不知道红是什么样的,黄又是什么样的,想着既然来了,就看看吧,于是住到了西湖边一家客栈,每日醒来便坐在窗前等着荷花开。
一日又一日,这一日一大早,屋外传来惊呼声,阿桃开了窗望出去,守了十几日的荷苞开了,湖边围了一圈又一圈,他立在窗前静静候着,日落时分,游人渐少,脚尖一点落到湖边,一池的荷花迎风招展,阿桃伸手摸上花瓣最多那朵,指尖扫过荷花倏然化作冰荷,碎落水中,阿桃吓了一跳,缩回手不敢再碰,只静静瞧着,一连瞧了五日,听着游人言语辨清了哪朵是红的,哪朵是黄的,心头感慨:西湖的荷花确实好看。
第六日他退了客栈,打马离开西湖,行到一条岔街失去了前行方向,不知该往何处去。
“阿桃!”远处传来江廉高声呼唤,阿桃立在原地瞧着他,浪荡公子哥带着公主,拖着十几个护卫将他围在中间,“阿桃,你怎么走也不说一声。”江廉怨念地看着他。
庆宁上前揪住他衣袖,娇纵道:“你是不是在躲我?”
阿桃扯回衣袖摇头道:“我本就打算来西湖看荷花,如今荷花看完了,我也该走了,”朝江廉微点下颌,“天涯茫茫,人生匆匆,今日一别,再无相逢,祝各位前程似锦。”说完牵了马就要走。
庆宁忙双手拉住他,“等等,我有话同你说。”
“公主要说什么?”阿桃再次扯开衣袖,“阿桃洗耳恭听。”
庆宁贝齿轻咬,再一次拉住他的手紧紧握住,“我喜欢你,想嫁给你,你同我回京,做我的驸马吧,你放心,我一定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
阿桃怔了怔,似乎也有个人同他说过这样的话,可他记不得她的样子,也忘了他们的过去,淡淡一笑,婉拒道:“公主,我不喜欢你,我不会娶你,你的未婚夫婿是你身边人。”
江廉脸色一红,瞥了一眼小公主,眼中载满落寞,少年不识愁滋味,一入情海痛断肠,当日岸边那么多姑娘,他一眼就瞧见了她,可惜被阿桃搅合了,也幸好被阿桃搅合了,不然他早已身首异处,毕竟调戏金枝玉叶的罪名,他委实担不起。
“我身边人就是你啊,你是不是怕自己要死了?”庆宁一脸天真瞧着他,“没关系啊,宫里有很多药,还有很多厉害御医,他们肯定能治好你。”
瞧着少女一脸天真烂漫朝其他男子倾诉爱意,江廉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他当初干什么要多嘴把他带来江南,瞧公主眼里那诉不尽的钦慕,自己是彻底没希望了。
阿桃收回视线再次摇头,“生死由命,我不在乎。”再一次拉开公主手掌,“我只是不喜欢你,所以不愿娶你。”说完他牵着马,挑了条僻静些的小路转进去。
“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你对我的好还不了解,没关系的,等我们多相处几日,你就知道我有多好了……”庆宁忙抬脚跟上,在他身后叽叽喳喳。
阿桃不再言语,他知道,人若认定了一件事,旁人说再多也无益,不如不说。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跟在他身后,庆宁越走越近,拉着他分享湖边美景,阿桃听着听着,恍然想起另一个小姑娘,圆圆的脸,眼睛大大的,时而温柔,时而暴躁,喜欢朝他撒娇,他愣在原地,她是谁,叫什么,同他是什么关系?
庆宁也停了下来,“阿桃,你怎么了?”
江廉见他神色不对凑了上来,“阿桃,你怎么了?”
阿桃转头,语气有些急,“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小姑娘,可我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家住哪里,更不知道我同她是什么关系。”他抿嘴,“我想去找她。”
江廉愣了愣,“你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找,光一个杭州府,就够你找半年。”
阿桃摇头,“她不是杭州人,”他顿了顿,细细描述起来:“她头上带着一顶帽子,帽子上有两只角,手上有很多镯子,那些镯子似乎会响,她很喜欢晃动它们。”
江廉跟着他哥走过许多地方,立马反应过来,“我知道了,她是……啊!“庆宁脚一动,踩住江廉,江廉强忍着痛,“我哥应该知道,不然我们回姑苏问问我哥?”
阿桃低头看向庆宁,“松开,他很疼!”庆宁脸一红撤回脚,“阿桃,我们先回姑苏,找江清调兵,帮你一起找。”她眼珠子一转,俏生生道:“不然我们回京,我找父皇调锦衣卫,他们最厉害了,很会找人的,保证很快就能找到。”
江廉忙接话:“阿桃,你就听公主安排吧。”说着拉了他紧走几步,站到湖边小亭内,“阿桃,你先答应她,不然她一生气,不知又有多少姑娘遭殃,”怕阿桃不明白,“你想想,如今公主喜欢你,你呢又突然记起一个姑娘,她肯定觉得那姑娘挡了她的路,她还好说话些,但她爹不好说话啊,她可是知道那地方的,万一皇上派兵去捉人,你能护住她?”
“那地方在哪里?”阿桃再次问道。
“你别犯傻!”江廉紧紧揪住阿桃,生怕他跑了,“在公主没有放下你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具体方位的,你死了这条心。”
阿桃默了默,“二少爷,你确实该多听大少爷的话,他比你聪明许多。”说着回到岸上。
江廉愣在原地,什么意思,他哪里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