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要幸福啊,白飞飞起身,她还有很多事要忙,她要带他回杭州去。
“什么?你说什么?”胡不善吓的声音都尖了,“你如何能确定,我记得你那女儿失踪时还不过岁余,你如何能确定飞飞便是你失踪的女儿?”
张莛激动的走来走去,“她一定是,师父,她长的同芳儿那么像,她一定是我们的女儿,一定是……师父,你一定要帮我,师父,我不能……”平日稳重沉稳的太医院使如今像个毛头小子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得抓耳挠腮。
胡不善长叹一声,“这事怎么帮?飞飞她今日刚死了夫君正伤心,你跳出来说她是你女儿,你这叫她怎么想?人死事大,先等等,等小沈安葬了再说。”
张莛哪里等得,二十多年,他找了二十多年啊,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如何能等,“师父,便是我愿意等,芳儿她能等吗?这么多年,夫人她日盼夜盼,就盼着我能把孩子找回来,如今,师父,徒儿求你,你想法子让夫人见飞飞一眼也好啊。”
胡不善愁得直嘬嘴,徒弟家这摊子事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管,可徒儿媳妇那身体,哎,“行了,行了,大老爷们抹什么泪,当年小心些,又何至于叫人抱了去。”一想到徒儿这些年过的狗屁日子,胡不善恨不得飞去汾阳,将那对狗男女刨出来挫骨扬灰。
张莛见胡不善答应帮忙,喜的抹去眼泪,“有师父这句话,徒儿安心了,师父,徒儿去接夫人,师父你千万留住飞飞啊,师父,你可千万留住飞飞……千万留住她啊……”
胡不善看着健步如飞,瞬间消失在眼前的徒弟,啧了声,老当益壮,老当益壮啊,一想到白飞飞又愁的抓脑袋,这人如何留啊,瞧徒孙那样子,怕是这一时三刻便要带着沈浪回杭州去了。
想着想着又不由埋冤沈浪,早不死晚不死,偏生这时候死了,这叫什么事?好好的喜事偏要插一杆子白事。
论理人死是不能停在旁人家的,但沈浪走的突然,张莛这个主人家也未说什么,白飞飞也只能事急从全,熊猫儿怕白飞飞累到,带着人跑进跑出,半日不到便将棺椁、灵车、寿被等一应买齐。
白飞飞抖开被子,同彩月将沈浪裹严实,熊猫儿看着藏进被褥的沈浪,压下眼泪,上前一步,连人带被抱起来。
“走吧!”白飞飞扯起哭得死去活来的彩月跟在后面。
“哎,这是做什么?做什么?”大门口,等着徒儿归来的胡不善拦住几人,“天寒地冻的,这是要去哪里?”
白飞飞屈膝行了一礼,“阿爷,飞飞带夫君回家去,阿爷,天寒地冻,阿爷等开年雪化了再回去,飞飞会照顾好阿嬷。”
“这……”胡不善傻眼了,只见过赶着去抢钱的,没见过赶着葬人的,这一个不注意怎么连棺材都买好了,“飞……飞飞啊,你们先等一等,这么大的雪,赶路不方便,不然等明儿雪停了再走?”
白飞飞摇头,沈大哥不喜欢京城,她得带他回家,“阿爷,来时怎么来,回时便怎么回,飞飞会小心的!”说着绕开胡不善,跟上熊猫儿。
这怎么就说不听呢?胡不善忙又叫住白飞飞,“哎,飞飞啊,你就不想见见自己的亲生父母再走?”
白飞飞顿了顿,淡淡道:“阿爷,飞飞是孤儿,养母四年前便死了!”她一个人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过了需要父母的年纪,若她的父母真关心她,又为何二十多年不曾找过她?想来是嫌弃她是个女儿家,这些年她已看过太多遗弃女儿的人家。
“飞飞啊,张莛就是你亲爹,江映芳是你母亲,二十多年前,凤翔府闹时疫,你爹不顾自身安危,放下生产不久的妻儿驻守凤翔,半年后时疫解除,你娘欣喜若狂,带着一岁多的你去找他,路上遇到歹徒,你娘被人打伤昏死过去,你也失了踪影。”胡不善怕白飞飞跑了,忙将往事一股脑全抖落出来。
白飞飞愕然转身,呆呆看着胡不善,原来自己不是被遗弃的吗?她是被人抱走的?她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提起往事,胡不善老泪纵横,这世道好人没好报啊,“这么多年,你爹一直在找你,你娘……你娘那日受了重伤,又中了剧毒,你爹拼尽全力,守了一年多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知你不见,一时又悔又气,急火攻心……疯了。”
疯了?白飞飞眨眨眼,愣愣听着。
“这些年你爹为了她日日苦熬着,你娘时常好一时歹一时……前些年好不容易清醒了,又日日以泪洗面,自责自伤,阿爷知道你心里气恼,可你娘她……你便等一等,叫她见你一面,见一面就好,见过了,瞧你好好的,便是日后死了,她也能安心!”
熊猫儿悄然听着,不由的替飞飞欢喜,这一遭误打误撞,飞飞竟然寻到亲人了,他低头看向被褥中的沈浪,飞飞找到家人,沈浪也能安心了,“飞飞,见见吧,沈浪一定也希望你能找到家人,是不是?”不管怎么说,有家人总是好的。
白飞飞也看向他怀里的沈浪,他那么聪明的人,是不是早已猜到了些什么?不然何必要她去交好胡不善夫妇,又为何叮嘱她去一趟江家,他啊,真是生怕她见不到家人,家人啊,她竟然还有家人?二十岁前她的家人是白静,二十岁后她的家人是猫大哥一家,这数月来是沈大哥,沈大哥,你也希望飞飞找到家人吗?
“飞飞!要幸福!”耳畔传来他清润的声音,白飞飞心中一酸,垂泪道:“那就见见吧!”见见吧,沈大哥要她幸福的活着,想来有了家人,她会更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