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这一日经历了太多,此时心下既烦又乱,只想回去同沈浪说说话,便是他不回话听着也好,“我有些累了,江……”见江侯爷脸色一沉,忆起他曾经的相救之恩,到底换了称谓,“舅舅,夫君新丧,飞飞心力不续,想回房安歇!”
提起沈浪,江侯爷脸色又黯淡下去,那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男子,可惜命途多舛,年纪轻轻便没了性命,今儿午后朱家解禁,他便知道那孩子来了,哎,自己已然如此,还一心牵挂着身边人,这般品貌的人,怎么就短命呢?
江夫人推推他,拉过飞飞安慰道:“那孩子是个命苦的,你舅舅先前回来便同我说过,原想着还能见见,不曾想竟就走了,菲菲啊,你得顾着自己身体,别叫他担心。”
白飞飞眨眨眼笑了笑,“舅妈,我没事,我就是太累了,想休息会。”
回到安置沈浪的厅上,白飞飞垂下了肩膀,她有家人了,多好啊,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可为什么是今天,为什么是沈大哥离开的今天,她疲惫的靠着墙壁,想要把自己撑起来,沈大哥的身后事还需要她,她不能倒下。
“白……大嫂,你还好吗?”哭红了眼睛的彩月上前搀起她,带着人坐到椅子中,目光扫过棺椁中的沈浪,又不禁留下泪来,“大嫂,你想哭就哭吧,憋坏了身体,先生会心疼的。”
他还会心疼吗?白飞飞看着漆黑的棺椁,“彩月,我没事,我就是累了,很累很累。”从杭州到京城一千多里路,他们日夜兼程,深怕晚一步彩月唐乐受罪,若不是昨日被沈浪点了睡穴睡了些时候,只怕现下已经倒下去了。
彩月看着她苍白疲惫的脸色跪了下去,含泪泣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意孤行,是我任性妄为,如果不是我,先生他……”白飞飞伸手将人扯进怀里安抚着,“彩月,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她知道的,他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沈浪,所以她不能怪他们,她也不该怪他们,他们做了她想做而不能去做的事,她该感激他们才是。
“大嫂!”彩月紧紧靠在白飞飞怀里,“你打我骂我吧,都是月儿的错。”如果她没有来京城,先生一定还好好在杭州,又怎么会被那个怀女人害死。白飞飞轻抚着她的肩膀,同当初的沈浪那般无声安抚着她。
一旁的唐乐也在哭,他的主心骨没了,那个沉稳又安心的人再也不会告诉他要怎么做一个好堡主,好夫君,好弟弟,好爹爹了。
白飞飞扫过哭成泪人的两兄妹心下哀叹,都还是孩子啊!
彩月哭完,唐乐上前把人提起来,“大嫂,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先生的遗体?”天冷遗体还能放,但总不能放在张家,他想着若白飞飞没时间,他们便先带走。
白飞飞撑着桌案站起来,仰望着漫天飞雪,良久出声道:“明日一早我们回杭州去。”亲已经认了,爹娘也见了,她得带着沈大哥回家了,他们离家这么久,院子里的花草肯定枯了,还有铺子,铺子也需要人看着,她得回去,回去杭州,回他们的家!
“大嫂,你留在这里。”唐乐按住彩月,“大嫂好不容易找到父母,该留在京城陪陪他们,先生他……”目光扫过棺椁,“先生也希望大嫂能一家团圆!大嫂你……”
白飞飞收回目光,“我要送夫君回杭州去!”这最后一程,她一定要陪着他,谁也不能阻拦她,便是爹娘也不能。白飞飞说完,转身看着一直在发呆的白莲,淡淡道:“白城主在这里做什么?”
白莲失了蛊后容颜受损,先前又同彩月唐乐吵过,正被两人哭的心绪烦乱,抬头看了白飞飞一眼,冷冷道:“这里也是我家,我想在哪便在哪,白夫人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呵,你家?”朱七七刚进来便听到这句话,立时跳出来怒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老太婆,你害了沈大哥竟还有脸呆在这里,这里是白飞飞家,你赶紧滚,别脏了这块地。”
白莲扫过朱七七,神色不变,淡淡道:“是吗?”手指微动,一只蛊虫朝朱七七飞去。
唐乐抬手拦下那只蛊虫,“娘,小凤儿很担心你,你同唐林他们回去吧。”他真的不想见到白莲,一见到她心就堵得慌,若不是她,他们不会被抓,先生也不会离开他们,至少不会离开的这么突然!他真的好恨,可她是小凤儿的母亲,他不能恨。
“老妖婆,你竟然敢给我用蛊?”朱七七吓了一跳,跳脚骂道:“若不是你,彩月和唐乐怎么会被抓到,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这样坏心肠的人才该死。”
白莲幽幽叹了口气,“你这柴玉关的孽种都没死,我做什么要去死?”
此话一出,朱七七顿时偃旗息鼓,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让白莲去死,沈大哥有今日,可都是她爹她哥的功劳,想着气不过跑了出去,她亲爹死了,她亲哥没死,还不兴她骂几句出出气?
白飞飞看着混乱的大厅,冲彩月摆摆手,“彩月,你身体刚好,去休息会,明日一早要回杭州,身体不好怎么回?”
彩月摇头,“我陪着大嫂!”说着又把自己藏在椅子里,呆呆瞧着厅外大雪,
白飞飞只能随她去。
白莲瞧着厅上众人哀哀之色,目光转回那棺椁上,嘴角聚起一抹冷笑,笑着笑着突然泪痕满面,俊朗沉稳的沈天君死了,侠义善良的沈岳也死了,她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是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