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罩瞥了她一眼，肯威看上去非常理智，理智得让人怀疑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还是注意到一点似曾相识的情绪：那种心不在焉，试图掩盖过去但是又失败的无助感——赛拉·肯威的确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

最不幸的是，她说对了，自己还真的有相似的该死的经历。

“……你最好别忘了你‘乐于助人’的承诺。”

赛拉明白对方松口了，立刻笑着答应：“绝不会忘——我其实真的很乐于助人。”

红头罩转移目标，瞪着像幽灵一样粘在后面的特工：“至于你，你别想跟着我。”

里昂也很想像赛拉一样据理力争，但他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好在善良的肯威在一旁提醒他：“他没有限制你的权利，马科。”

“你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去哥谭也是。”赛拉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这家伙除了哥谭没别的去，我们在那里碰面。”

里昂从善如流：“那么，之后再见。”他冲两人点头，准备暂时和目标分开——再不走又要和那个暴躁的哥谭人打起来了。作为身经百战的公职人员，他自有离开这里的办法。不过，在开始筹谋之前，里昂·肯尼迪的脑中突然闪过一层微弱的疑惑：既然如此，肯威为什么非要跟着对方呢？

赛拉微笑着注视里昂离开，有点好奇地询问：“蝙蝠侠会打政府特工吗？”

“只要是外来的家伙，他连总统都敢打。”红头罩冷冷地补充，“包括你。他一看到你就会把你扔出哥谭。”

“没关系。”赛拉真诚地看着红头罩，“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跟你交朋友——蝙蝠不会把你赶走的。”

“……我和你不是朋友。”

哈哈，只要蝙蝠侠这么认为就行了。赛拉没有说话，在心中默默向卡涅齐欧告别（顺便也向倒霉的卡瑞娜告别）。尽管拒绝成为刺客，但赛拉觉得自己总会再回到这里的——下一次造访，她一定要把那个捕梦网弄到手。

“你打算怎么走？”

“这里有公路，就有汽车。”红头罩阴测测地自言自语，“借用一辆也没什么的。”

赛拉不太赞同这个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方式，她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山峰：“……我突然想起来，这里的刺客已经掌握空间魔法了。”

她再一次把目光转向倒霉的卡瑞娜：“为了同伴的安危不得不用魔法把外来者传送走……也没什么的吧？”

*

哥谭出事了。

这句话的隐藏含义是，对于每天都要经历□□火拼、银行抢劫和杀人越货的哥谭来说，这件事也的确有点严重——病毒爆发了。

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哥谭警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了所有进出哥谭的通道。既然灾难已经发生，那就要尽量把损失降到最小。目前的情况暂时没有严重到全城感染的程度，但也足够棘手：阿卡姆被感染了。

失去理智的病人们（虽然他们本来也没多少理智）突破了医院的封锁。大部分普通病人被外面新鲜的血肉吸引，爬上阿卡姆高高的围墙，然后一跃而下，在悬崖下面湍急的河水中摔成肉泥。但也有一部分本身就天赋异禀的感染者，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力量足够，强闯出去不是问题。

帕米拉·丽莲·艾斯利——人们称她为“毒藤女”——就是其中一员。

暴烈的病毒侵占了她的大脑，倒没有让她转化为到处咬人的丧尸，毕竟她原本依靠光合作用获取能量，不会凭空生出进食的需求。她逃出阿卡姆，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找到一个水库，然后，彻底抛弃了人类的外壳。

巨大的藤蔓型植物拔地而起。它像是在这座城市疯狂蔓延的病毒的具象化，在任何可以找到的土壤和水源中生出分枝。即使被牵制住，富有攻击性的植物还是占据了整座城市几乎四分之一的土地，把大半个下城区变成了恐怖故事里吃人的森林。

这一次，蝙蝠侠甚至不能破坏这些植物，它们的伤口流出来的血饱含传染性，还会让附近的感染者变得更加狂暴。而哥谭的灾难不止于此——蝙蝠侠已经拼尽全力阻止城市里的消息传到外界了，因为他敏锐地意识到，对于身处哥谭之外，又被哥谭威胁到的人来说，总有更加安全的处理方式，比如一颗核弹。

不是现在。

蝙蝠侠在搅碎楼宇的植物之间穿梭。在这一切还未发生时，他已经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包括核弹。

至少，不是现在。

“救救我！”一个男人冲到他面前。蝙蝠认识他，某个港口的混混，被自己送进警局好多次。他曾为了十美元捅死了一个放学回家的小孩，但法院替孩子的父母原谅了他——因为他有该死的躁狂症，“我杀人的时候在犯病呀！法官大人！”

现在，混混绝望地扑向蝙蝠侠。他双眼充血，痛苦地痉挛，手臂上有深深的伤口，他被咬了。

这片区域的情况最严重。病毒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管是社会渣滓还是孤儿院的老修女，每个人都会被感染。

而蝙蝠侠也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他没弄到解药，谁也救不了。

“蝙蝠侠！救救我——好痛！”混混摔在地上，努力伸手往前够。蝙蝠侠后退一步，什么都没做。

“……蝙蝠侠，离他远点，很危险。”在内部频道里，神谕的声音疲惫而坚定。但蝙蝠侠沉默着，没有别的动作。

被感染的男人瞳孔放大。他无意识地张嘴，犬齿肉眼可见地变长变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哀嚎。他挣扎着即将站起来，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男人的脑袋在蝙蝠侠眼前炸开了。

蝙蝠抬起头，看见赛拉·肯威冷漠的脸。赛拉收起发热的枪，直面小心眼英雄愠怒的眼神：“他没救了。”

红头罩从她身后走出来，冲着对面的人摊手：“没办法，她最近在寻找发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