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温庭安揉了揉眼睛,忍住困意道:“咱们这一程是不是要结束了。”
冷凝儿点点头,帮她拨弄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是啊,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
温庭安握住她的手,有些担心道:“可是我们并没有抓住影不是吗?若是那些人日后再找冷府的麻烦怎么办?”
冷凝儿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目前所有的线索都在郡主和世子手中,就算我们想继续追查下去也无从下手。而且世子和郡主俱都为影而来,可见我们猜对了一半,那影绝对是官场中的人物。如此看来,影已非是我们所能触碰到的阶级。”
温庭安没有说话,依照上官浦成的说辞,他是专门来查影的,而上官子菁也是为一个案子而来。可以知道的是,上官子菁所要查的案子,应该就是阿颜提过的那桩命案。
阿颜在弥谷伪装了一年,肯定是知晓古千仞后背的势力,而且在上官浦成提到影时,上官子菁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显然她也是知道这个组织的,或许命案也只是一个幌子,上官子菁也是为了影而来,只是对温庭安等人隐瞒了而已。
能让两位王室成员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可见影的那位领导人物绝对是可以比肩王室。照此看来,如果温庭安他们真的想继续查下去,恐怕难如登天。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甚至有些想不通,为何冷家会被他们盯上,她看向冷凝儿,试图询问缘由。
冷凝儿看着温庭安,先一步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问为什么我家会被影盯上,对吗?”
“嗯。”温庭安点点头。
冷凝儿面露难色:“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不过我父亲一直都知道他们在观察我们,只是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对我们动手。”
温庭安有些诧异:“难道你们知道他们是谁?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不明说出来,反而跟着我们跑这么远?”说罢看着冷凝儿,眼中满是不解。
冷凝儿摇摇头,解释道:“庭安,不是你想那样,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这些人一直在暗中窥探冷家。我也曾问过父亲,需不需要派人查查他们的底细,但是父亲说过,那些人的目标并非冷家的人,他们不会盯上冷家。而那些人确实没有对我们做过什么,父亲对此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可即使如此我和表哥心中也并不觉得安宁,所以才会拜师习武,以防变故发生。可是现在这一切,我也不明白。”
温庭安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出什么,她并非不相信冷凝儿的话,只是不明白,不明白这么大的事她为什么会隐瞒一路,连自己也不曾告诉。
冷凝儿面不改色,抬起头对上温庭安有些发楞的眼睛。
温庭安莫名心虚的看向他处,没有说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固,冷凝儿轻叹一声,语气里夹带着一丝失落:“你在怀疑我,庭安。”她的语气很肯定,并非是询问。
温庭安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摇头道:“不,我相信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事。”
冷凝儿欲言又止,最后柔声道:“我并非有意隐瞒不告知你,只是事发突然,我也没有什么头绪,若是告诉你,害了你怎么办?”
温庭安听完,登时说不出话来。冷凝儿说的不无道理,那些人出手狠辣,当初在青平城,若不是她和温礼平及时赶到,只怕冷凝儿和瑜心早已凶多吉少。
她们现在面对的,是一潭浑浊不清的黑水,敌人在暗,她们在明,谁也不知道那水中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她们,这种情况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有时候糊涂一点,反而好让对方放松警惕,她们的处境也会相对安全些。
温庭安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冷凝儿双手捧过她的脸颊,让温庭安抬起头,正色道:“庭安,你不需要愧疚,也不要胡思乱想,等回去之后我会问问我父亲真相的。在安全离开这里之前,什么都不要过问。”
温庭安点点头,虽说弥谷这个窝点已经被端了,但谁也不能确定没有漏网之鱼,若是她们无意间说漏了什么,让那躲在暗处的人知晓,只怕她们难以顺利返回。
冷凝儿这才放下心来,说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咱们尽量早些离开这里。”
“好。”温庭安点点头。
待到弥谷已经被安置妥当,已经是四天后的事了。
古千仞后院的那处密室里关于北离的书籍已经被上官子菁派人全部销毁,至于泽地里剩下的那些药则被收了起来。上官子菁确实放过了古慈,同时也没有杀掉陶真。按照她的意思,古千仞和单蓝已死,弥谷需要有人正确引导走上正路,所以她给了陶真一个机会。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陶真将温庭安视作恩人,他以为是温庭安帮他守住了弥谷的秘密,被放出来后第一时间找到温庭安,向其磕头致谢。
温庭安看着一个八尺男儿突然跪在自己面前,流着泪向自己感恩以及立誓,她满头问号。
了解情况后温庭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上官子菁之所以会放过弥谷其他人并非是因为仁慈,只是因为偷习北离禁术一事事关重大,若是传了出去弥谷很容易落得个疑似叛国的罪名,就连整个边境都免不了被彻查。最重要的是,只怕那影会因此狗急跳墙将那些阴暗手段尽数使出来,若是那至毒之蛊也被其掌握,黎州必定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所以上官子菁只是以制作假药的罪名将弥谷众人囚禁起来,现在记录制药方法的羊皮卷已经被上官浦成带走,懂得制药法子的古千仞和单蓝也已经死了,弥谷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再关下去的必要。
但是这些事温庭安知道,陶真却不知道,只以为是温庭安救了他们。
只是让温庭安比较在意的是古慈,虽说她确实活下来了,不过温庭安和冷凝儿一起去看她时,古慈的脸色却苍白如纸,十分虚弱,只有陶真在一旁照料她。
冷凝儿询问着他们的情况,陶真满脸愤懑,又因为忌惮上官子菁的眼线,只得强忍着怒意与二人交谈,而温庭安则在一旁看着床上的古慈,心中很不是滋味。
待离开后,温庭安才将将舒了口气,冷凝儿见状安慰道:“别担心,古慈姑娘虽然被下了软骨散,但好在她本身不会武艺,毒素不会随气蔓延至全身,于她的身心伤害倒不是很大。只是往后会时常觉得倦乏,可能会对衣食起居产生影响。”
温庭安有些漫不经心:“我知道。”
冷凝儿见状沉默片刻,而后平静道:“庭安,善良固然可贵,但前提要保证自身的利益不受损害。我倒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起码为你解决了一个隐患。”
温庭安点点头,收拾好心绪:“终于结束了,我们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嗯。”冷凝儿眉眼弯弯。“明天就可以启程回黑水镇了与其他人汇合了。”
商量好后,两人分别回到住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温庭安回到房间,却发现上官子菁正待在房间里,见温庭安回来,上官子菁脸上带笑:“庭安,你回来了。”
温庭安有些错愕:“郡主怎么在这里?”
“你马上要离开,我自然是来送你一样东西的。”上官子菁走到她身边。
“东西,什么东西?”温庭安歪着头问道。
上官子菁不答,只是轻笑一声:“手,给我。”
温庭安犹豫片刻,见上官子菁面色从容,并不像对她有什么企图的样子,便伸出了右手。
上官子菁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红绳。
在温庭安疑惑的目光下,她将红绳缠在了温庭安的无名指上。
“这是……!”温庭安正要发问,那条缠在手指上的红绳却莫名消失了。她一惊,瞬间缩回了手,抱着右手仔细的看,惊道:“你做了什么?”
上官子菁嘴角上扬:“别担心,此物名叫红缠,并没有什么危险。将它系在手指上,这样就算我们相隔千里,我也能感知到你的位置。如此,你往后若是有什么危险,我也能找到你,然后帮助你。”
温庭安眼底掀起一层波浪,眼前这个女人所使用的手段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让自己捉摸不透。
虽然她能感觉到,这个人目前为止对自己并无恶意,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很危险。
温庭安冷静下来,开口道:“郡主为何要送我这个,难道怕我以后不遵守约定跑了不成。”
上官子菁弯了弯眉眼,对上温庭安那双略带警惕的眸子,平静道:“我相信你会遵守约定了。给你系上红缠也别无他意,只是觉得他能送你宝贝,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言罢,睨了一眼温庭安腰间的白玉笛。
“他?”温庭安疑惑,在看到腰间的白玉笛时,她才明了上官子菁说的是上官浦成。
这两个人之间的瓜葛她并不知晓,只看得出每每提到上官浦成,上官子菁的脸上就隐隐可见铺了一层霜。
颇有眼力见的温庭安对此选择了沉默。上官子菁脸上的寒冷转瞬即逝,又换上了那张温庭安看不懂的温和笑容:“好了,既然东西也已送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她起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温庭安在原地。
温庭安看着自己的无名指,怎么也想不明白上官子菁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那条红绳消失,只低声念了句“红缠”。
黑水镇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街道旁的亭子里坐着的三五个人正窃窃私语着什么。
隔着简陋的竹帘,一个拿着扇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正鬼鬼祟祟的竖耳倾听他们的话语。
少年身旁的姑娘见到这一幕微微皱眉,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坐在一旁,好像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