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肚本就颇为弹嫩,经由沸水焯熟后肉质变得紧实。
进铁锅过热油,鱼肚逐渐被香料煸出香味。
再历经多次颠锅,炽热滚烫的鱼肚与微凉的空气碰撞,一冷一热相激之下,鱼肚愈发脆弹。
最后撒入葱段,样式清爽的五香脆爆鱼肚就此完成。
因早已切成薄片,配料单一,香干的炒制最为简单快捷。
待油热,入些许蒜片,待蒜香飘出,立马将薄片香干倒入。
做这道菜,讲究的便是快。香干本嫩,久则易缩水变柴。
薄嫩易碎的香干乍入油锅,便发出滋滋声响。
入些许酱油调色,平安用锅铲迅速翻拌,务必使每一片香干都被油水与酱汁包裹。待香干翻拌均匀,即可立即出锅。
这样快速溜炒出来的香干,完美地保持了豆腐本身的细腻与嫩滑,片片油汁饱满,又略带酱香与咸香。
所有菜整整齐齐摆放在饭桌,平安喊来爷爷用膳。
饭桌上的两人,默契不谈镇上发生之事。
胡水生只以为两人体乏不欲说话,他本就是寡言之人,问候平安几句后,三人便安静开吃。
新鲜出炉的鱼杂干锅,鱼籽金黄,鱼白细嫩,鱼泡脆嫩有嚼劲,再加之红绿调料配色,卖相亦是上佳。
吃上一口,开胃又下饭,辛烈微酸的辣味与鱼本身的鲜味在舌尖交绽,香得人口水直流。
热辣滚烫的鱼杂一下肚,暖意从天灵盖直冲后背,瞬间洋溢全身。
而那盆脆爆鱼肚,更是辛香扑鼻,极其下饭,入口脆爽、弹牙,若是吃到鱼肚轻薄脆嫩的“裙边”,那口感,可真是人参都不换。
一时间桌上众人皆默契加快吃饭动作。
待吃得辣了,一旁还有翠绿喷香的莴笋叶与滑嫩的香干换口。
平安心想,若不是家里穷,舍不得放太多猪油,那肯定还会更香。
一家人好久没几日没吃过荤腥,有了这下饭菜,吃起饭来也是一碗接一碗。
平安掂量着自己的肚子,在剩下的半碗饭中舀上两勺鱼汤来泡饭。洁白的米粒上均匀地裹满鱼籽鱼白,冒着热气的鲜美汤汁顺着缝隙流至碗底,不多时,所有米饭浅浅浸泡在汤汁之中。
扒拉一大口,平安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
被汤汁浸泡的米饭表面微微发软,却不影响米粒内里的弹糯。再加之一口爆汁的鱼籽与嫩似豆腐的鱼白掺杂其中。便造就这入口绵软,回味鲜香,口感馥郁的鱼汤泡饭。
看平安如此,木头也有样学样。
虽然他决定今日不再与胡娘子说话,但也不影响他学她。
是真香,他今日走了那么久的路,得好好补补。
鱼杂量大,三人并未吃完。
胡水生将这汤钵收起,道了句明天中午接着吃。
平安在农家长大,对于她爷爷此等节俭之举并无异议。
可她却敏锐察觉木头眼中的惊诧之色,看来,即便是失忆,骨子里的骄纵与习惯却是变不了的。
饶是他们乡镇还算富足,但许多人家十日所费的猪油,怕都抵不过他们今儿这一顿。
她就看过有的邻居炒菜。
冬日里,他们用棉布包裹住一块猪油,若是做菜,便用那块布在铁锅中润上一圈。
如此一来,既可避免粘锅,又可有些油腥。
那样少的油,做出来的青菜自然是又干又皱,色如糟糠,吃得人满面菜色,走路哆嗦。
若是让木头去体验一月那样的日子,怕是这干锅鱼杂放上三日,他都会觉得是人间美味。
思及此,平安深觉自己与他的差距之大。
他在船上的提议,她如何能应,她之前萌生那样的想法,实在是太想当然。
且不提她一开始未把握先机哄了他成亲,后面又收了他的钱财,自是不好再行挟恩图报之事。
两人家世背景、生活习惯,性格处处不和。他虽听话,但做起事来丢三落四,十分马虎,每回还都得给他扫尾,时间久了,平安觉得还不如自己干来得舒服。
桩桩件件虽都是小事,但这些事都昭示了两人的不合适。平安只得庆幸,她之前未因一时莽撞捅大篓子。
知晓平安与书生相处的木头这段时间表现异常安静。
每日里他在家中乖乖干活,有时平安归来,甚至看见他在与爷爷请教如何使用篾刀,如何让竹片变得柔韧。
平安想,虽骄纵了些,但有时瞧着,也不失有几分懂事乖巧。那张嘴,更是哄起人来不偿命,每日回家见到她爷爷,都被他哄得眉开眼笑。
这日,许娘子又唤平安去脚店。
平安再三推辞不过,只得提上两条鱼作礼上门。
一路上她就在想,她好久未去脚店,今日这非年非节的,莫名喊她赴宴,是为了什么?
很快,饭桌上出现的人便解了她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