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称重的还是那人,见平安过来,他那双眼皮耷拉的绿豆眼精光一闪,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便直直往她身上而来。
看他这阴恻恻的眼神,平安只觉他视线所落之处似被黏腻又腥臭的鱼类黏液所包裹,伴随着弥漫在四周的鱼腥味,让她仿佛置身于死了半月的臭鱼堆中。
恶心又黏糊。
“嘿,小娘子,今儿又来了?可是在哪个档口做生意?”
看着他那住着单间的黄牙,平安屏气凝神试图抵挡他口中传来的恶臭。
她悄无声息后退一步,只囫囵转移话题:“这些鱼一共多少钱?”
“问你话呢,可是在哪做生意?”
“没做甚生意,帮人带些鱼回去混口饭吃。”
看眼前这美人眉目艳丽,却生得一副娴静少言的清冷架势,那人轻嗤一声,心下不屑,越是这样冷淡,他心中反而愈加心痒难耐。
他倾身朝她招了招手,待平安靠近,那双湿漉漉的手便不经意从她手背刮过。
平安飞快缩回手,强忍着心中怒意将鱼抬上称。
那人见她如此避讳,笑得愈发肆意。
趁他称重,平安眸光迅速扫视四周,发现地上有几颗石子。
借着鱼篮与木桶的遮挡,她将石子收入鞋底,待那人报数收钱之后,她提着桶,右脚轻轻一点,几颗石子霎时离地,裹挟着猎猎劲风,如同飞矢般接连击向那人股、肘,膝盖三处。
“啊!”那人瞬间捂着大腿惨叫,但手肘传来的剧痛让他很快顾此失彼,不多时,人已疼出一身冷汗,瘫软在地。
“是谁,是哪个杂.种敢暗算老子?”他脸色煞白,怒目扫视四周人群,那双绿豆小眼这会也因愤怒而瞪圆三分。
看他这会还在嘴硬,平安心下暗爽。
“呀,官爷,您没事吧?”她自是察觉他眼中的怀疑,忙不迭放下木桶,装模作样地上前问候。
四周的官差与百姓也忙放下手中活计,转身安慰他。
“庞把头,可还好?”
“老子一定要查出是哪个杀千刀的杂.种!”他恨恨啐了一口,脸上褶皱丛生,忍了半晌,终究还是咬牙呼痛。
“你先在一旁歇着,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是呀,是呀,这事发突然,不知是什么东西袭击了官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霎时将庞把头的去向安排好。
平安隐在人群中,看着他面色惨白,不住地低声哎哟,也从众附和关怀几句,这才好心情地提着鱼儿走人。
有仇,她一向喜欢当场就报。
待上了船行了数米,她方弯腰鞠了一捧水,细细擦洗手上的泥污。
色心不死的老东西,这只是个小小教训,若下次还敢再犯,她可不就会这么轻易饶了他。
好吧,她承认,她将今日在季泽那里受的气也一并算在这人身上。
回到家,木头很是殷勤地上前帮她提桶。
平安也随了他的意,自己提着空桶与鸭子快步走回灶房。
听得外边响动,胖嘟嘟的灰灰与小白迈着小碎步朝平安扑来。
看着它们圆滚滚的的小身板和毛茸茸的卷尾巴,平安心中很是满意,看来木头在家中有按时给它们喂食。
“嘤嘤嘤~”狗崽儿娇娇的叫声简直快将她心萌化。
将鸭子放好,平安蹲身一把揽住两只。
肉乎乎,毛绒绒,奶香奶香。
她深吸一口,两只手心满意足揉了揉狗头。
“今儿吃鸭?”木头将鱼桶放在灶房门口,好奇发问。
“是。”平安瞟了眼放在门口的木桶,沉默着将桶提到西边的杂物间。
这鱼回来就得放到宽敞的水池中蕴养,不然,能不能撑到明日清早都是个未知数。
她一边掏鱼,一边叮嘱木头:“这鱼也有肉食草食,得按照它们习性分开放。”
“尤其是这黑鱼,喜食肉,切勿与比它小的鱼儿混养,否则易被它吞吃。”
说罢,她扬了扬手中凶猛张嘴的花斑黑鱼。
看着那丑陋的鱼脸,木头嘴角微抽,不自在地避开视线,心下却有些怔怔然,这样丑的东西,看着让人心慌又恶心,难道,他以后天天要与它们为伴?
他不禁打了个激灵,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望向平安。
却见她面不改色,弯腰伸手,三两下将桶中鱼儿分好,动作流畅,毫无停顿。
“怎么?”平安取来几颗无患子搓了搓手,好奇看向发呆的木头。
“没,没甚。”他扯了扯嘴角,又笑意盈盈地巴着平安去到灶房。
平安剁下鸭头,切断鸭颈,斩大梁骨,将鸭子剖成两半,打算做个一鸭两吃。
一吃黄酒煨鸭,二吃老鸭炖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