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客人要走,这摊主忙上前挽留:“哎哟喂,您若是真心想要,这价格咱们也还可以商量。”
平安并未直接砍价,只道:“你这簪子瞧着可不是素银。”
“嘿嘿。”那摊主讪笑一声,又擦了擦那簪身,“我这个瞧着也大差不离了,您看看这雪白锃亮的。”
平安笑了笑:“是挺好的,只可惜我们身上没带这么多银钱。”说罢她便拉着木头离开。
晚间的镇上,因着往来商船与那些爱夜间潜行的饕客,热闹程度比之白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穿过这些零散的摊位,往前继续走,眼前竟出现许多露天席地的桌椅板凳。
不少人正俯身桌前,大口朵颐。
“吃点?”平安拉了拉木头的手。
“可以。”木头笑嘻嘻握紧她的手,在空中前后摇荡。
两人交握之处,滚烫又炽热,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可平安看着他的笑颜,潜意识里竟难得的未反感这灼热黏腻的触感。
这会气候微微燥热,所幸河边不时刮来一阵凉风可解几分暑气。
眼前一侧是灯火繁华,一侧是幽幽河面与星星点点的萤火。待那熟悉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地传入耳畔,平安躁动的心,在这一刻仿佛也随着此情此景安静下来。
平安挽着木头溜达一圈,大抵摸清了这边的宵食种类。
现下天热,卖得好点的除了凉食、冰饮外,就只有扁食、汤面与下酒菜。
至于那些喝酒的人,则是从正店里买来酒水,到这街边买些便宜的签菜、炙肉之类的菜品作为下酒菜。
平安要了一碗冷淘,木头则买了一碗扁食。
他倒是不避嫌,扁食刚到手,他便舀上两颗到平安碗里,然后也不做声,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平安如何不知晓他的意思,便也夹了大筷冷淘给他尝味。
这扁食面皮算是滑嫩,内陷是脆脆的笋粒与少许绵软的肉泥,只是汤底终究是寡淡了些,平安瞧着木头跟前的面汤上仅有一层淡淡的油腥。
因着有肉,这碗扁食售价四文,她也不强求更多。
平安抬头瞟了眼对面的木头,见他眉心微蹙,这会正低头慢慢嚼咽。
她默默地收回视线,埋头品尝起这冷淘来,蒜香浓郁,口感清爽,味道还算可以,也难怪那些桌上几乎都摆了一碗。
夫妻俩沉默着吃完这顿饭,临了,平安打算买些冰饮子解解渴,木头却说他掉了东西,让平安在这等他,他去去就回。
平安淡然应下,心下却不禁猜疑有什么事能让他这样紧张,莫不是掉了钱吧?
若真是这样,他还不如喊自己一起去给他找,两个人怎么着也快一些。
这卖酥山、酥酪之类冰饮的档口有正经的铺面,只是需沿着河堤走上百米。
平安点了盆酥山,冰块被刨成细密如雪的绵冰,在盆中堆成小山形状,上面覆有一层绵密的酥酪,顶上还撒上鲜红桃酱与几枝鲜花装饰。
看着颇为雅致,吃到口中,绵密的冰沙入口即化,与此同时,酥酪的香浓与酱的甘甜亦随之充斥整个口腔。再回味,却只能品到底下无味透明的冰。
味道中规中矩,若是酥酪再多些,想来口感要馥郁几分。
平安心想,她莫不是个抠搜命。
这样一碗酥山花了十文钱,她着实有点心疼。若是可以,她宁愿花十文去买两斤牛乳,自己做一堆酥酪出来,那样的酥山底下全是浓郁的酥酪,而非寡淡的冰沙,吃起来才是真的自在。
到时候里面或是加些甜酒,或是加些鲜果,或是加些花茶,都可使这酥山风味倍增。
看了眼这几乎座无虚席的档口,平安只遗憾自己手中没钱,要不然她高低也要多盘一间铺子卖卖各色宵食与冰饮。
待这碗酥山用尽,木头还久久不归。
她替他买了筒甘草冰雪凉水,提着便往两人分开的地方走。
平安焦急地在原地等了半晌,木头这才揣着袖乐颠乐颠跑来。
这会天色虽暗,但处处灯笼高挂,视野还算清晰,在嘈杂喧闹的人群中,身姿高挑的木头无异于鹤立鸡群,平安轻易便看清了他额间细密的汗珠。
两人目光交汇,木头愣怔一息,随即加快了步伐。
看他速度还要加快,平安不禁出声劝道:“慢些跑,别着急。”
木头却不听,三步作两步跑到她跟前。
见着四周人多,他献宝似地拉着平安往柳树下跑。
“怎么了?”平安小声问道。
“娘子,你闭眼。”
平安不知他这是要唱出什么戏,犹疑片刻后,她终究慢慢阖上双眼。倏地,她心中忧虑骤生,不禁有些担忧这人做出什么破格之事。
可她眼睛刚刚眨动,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挡住她面前的所有光线。
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变得敏锐起来。
身边人急促的呼吸声、柳条被风吹过的摩挲声、还有河水涓涓流淌的泠泠声响,都在顷刻间涌入她的耳中,让她后背不由僵硬紧绷起来。
蓦地,一阵袖风扫过,平安只觉鬓间仿佛压上了什么东西。
“好了。”木头欢快地声音传来,平安眼前瞬间一片亮堂,她下意识便往鬓间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