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日你就知道了。”平安打了个哑谜。
两人将新鲜的菱角肉切碎,放置于竹簸上晾晒。
经过两日烈阳暴晒,细碎的菱角肉水分挥发,变得干燥坚硬。
平安唤木头将石磨洗净晾晒,她则到灶房处理脆骨与绿豆。
绿豆早已用井水浸泡一夜,这会皮肉早已泡得软烂。
换水盛豆,用力搓洗掉绿豆的外皮,余下鹅黄的豆芯,一连串重复冗长的动作,平安做得细致又耐心。
将脱皮绿豆上锅蒸制,平安将脆骨汆水沥干。
看了下灶中的火候,她放下手中活计走出灶门:“磨盘干了没?”
正在逗狗的木头瞬间回神,他拍了拍手,起身往外头望去。
“干了干了。”他乐呵呵走到井边取水洗手,这才将石磨往檐下搬。
平安取了个干燥的盆递给他:“等会菱角磨成粉,就用这个盆接着。”
“知道。”
看他应得干脆,平安瞥了眼一旁的狗子,叮嘱道:“别让狗毛喷进去了。”
“娘子,你就放心吧。”木头一手提盆,一手把平安往里边推。
听着外头传来的沉闷磨石声响,平安将猪肉切成肉粒,入油锅小火烹炒。
待肉粒蜷缩成粉白色的肉沫,则可撒入盐末、黄豆,加水、茴香、花椒、桂皮小火熬煮。
这会蒸笼早已冒出腾腾雾气,平安掀盖捏了捏绿豆,豆子已然熟透,一捏就散。
另起锅,她将绿豆倒入锅中,加入猪油开始炒制,加这猪油即可防止粘锅,又可使绿豆更为绵润。
颗颗分明的豆粒在她的大力辗轧之下,慢慢化为细密的豆泥。
不多时,木头端着菱角粉进门,看平安手执锅铲不停搅拌,他好奇凑近:“让我也翻翻。”
平安好笑地睨他一眼:“成,只是记住不能停,糊锅了可就不妙。”
这会的豆泥有了猪油的融合,状态愈发油润延展。
将大半菱角粉收进罐中存好,剩下部分则加入糖水、少许糯米粉混合成团,继续上锅蒸制。
木头看她忙完,赶忙出声:“娘子,你来看看好了没?”
这会锅中的豆泥水分渐干,平安弯腰往锅中加入糖与小勺薄荷汁液,豆泥在汁液的浸润下慢慢染上些许细嫩的绿色。
“这是做什么?”
“调味、增色。”
平安拍了拍他:“等拌匀就出锅了。”
待豆泥与菱角团子冷却,平安将它们分成大小均匀的剂子。
将嫩绿的豆泥捏平,中间塞入菱角团子裹好搓圆,接下来便是依法炮制,直至所有豆泥都消耗殆尽。
将这些圆润的团子压入模具,一块块绿白相间的绿豆菱粉糕便已做成。
这会肉豆锅中的水也接近熬干,锅盖乍掀开,一股浓郁的荤香、豆香伴随着丝丝密密的馥郁香味幽幽弥漫在灶房内。
平安利索将灶台收拾好,快速炒完脆嫩的南瓜丝与水汆雍菜,接下来便只剩最后一道菜,醋烹脆骨。
新鲜的脆骨她方才早已处理好,锅中便只待放油,入脆骨细煨。
待脆骨煨至油香四溢,再下入蒜、胡葱翻炒出香味。
灶中添柴,铁锅温度骤生,瞬间咕噜油响,热气蒸腾。
平安找准时机,沿锅边倒入酱油、香醋混合调制的酱汁,快速颠锅。
只听得一声低沉悠长的滋滋声响,锅中霎时白雾缭绕,醋香飘溢。
将脆骨再度翻拌,裹满酱汁,一道香浓开胃,口感脆弹的醋烹脆骨便出锅。
今日的午食,肉豆香味馥郁,口感粉糯,很是容易嚼用。
而脆骨却截然不同,入口咸香十足,弹弹嫩嫩,咀嚼时还会发出嘎吱的脆响。
脆脆的软骨伴随着周边细嫩的肉质一同化入口腔,在舌尖上融合出极其独特又复合的口感。
虽然用了香醋,可这道菜却毫不酸牙,只余淡淡的醋香。有其香却无其味,便是不喜食酸之人也不会反感这股味道。
醋遇高温极易挥发,将醋融入这道菜中,既去除了脆骨的腥味,又将锅中的香气升华,还完美地保留了酱汁的鲜味,可谓是一样极好的提香佐料。
如此一来,这醋烹脆骨亦香气扑鼻,十分下饭。
木头爱吃这脆骨,爷爷则更喜欢软糯的肉豆,边吃,他边感慨:“还是软乎乎好嚼用。”
平安笑着接话:“知道您喜欢软口的,等会还有好吃的等着您。”
饭后,一家人也难得地忙里偷闲,共坐堂屋门边歇凉。
只待那缕难得的穿堂风走过,为他们带来夏日难觅的清凉。
平安将糕点端出,又泡上一壶她精心窖制多日的栀子花茶。
做好的绿豆菱角糕颜色亮丽不提,轻轻抿上小口,初尝便是浓郁的豆香与丝丝薄荷凉意。
待再咬一口,便品到里边粉糯的菱角糯米内陷,这内陷口感亦是十分奇特,既有菱角的粉也有糯米的柔腻与弹韧。
待一块糕点入腹,口中依旧还残存着绿豆与菱角的清香,体表的燥热仿佛也被那隐隐萦绕的清冽薄荷香所舒缓。
若是吃得噎了腻了,小酌一口栀香浓郁的栀子清茶,即可解腻,又可香口。
平安慢条斯理地品着糕点,喝着清茶,间或与木头、爷爷聊上几句外头发生的趣事。
一阵穿堂风从他们身上轻轻掠过,吹动着外头的树叶簌簌作响,与扰人的蝉鸣交相应和。
平安抬眸往外望去,翠绿的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她捧紧手中的茶盏,突然觉得这燥热的夏日也没那样烦人。
品茶吃果仿佛还在昨日,时间却如奔腾不止的车轮滚滚向前。
一晃已至七月流火,暑气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