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有三身衣服,加上冬天天气冷还干燥,她本打算明天白天再偷摸带沈司奥找条河处理。
时却给计划通的自己点赞,不经意间转眼对上细雨的眼神。
男孩不知在想什么,对上她的视线,一触即逃,眼神闪了一下,再若无其事地回看过来,朝她露齿一笑。
时却不明所以,想想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专门发问。
三人赶到老金说的位置。临时澡堂的情况和他说的大差不差。
有一个区域排开了数个相互独立的洗澡间,那儿的人少很多,寥寥无几,位置看上去挺有余裕。
再往边上,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一个被蝎子拿了些板材临时围成的平房,属于没有隔间的形式,分设男女区,男女区各开放了入口供排队,热气从里蒸腾着飘出,排队的人大约是昨天兑换点和医疗点的数倍。
平房后头放有两个硕大的机器,一对管道分别将两个机器和平房内相连通,再有另一对管道各自的一头连通这俩机器,再边上延伸,分出多条支道,连入距离平房不远的几个硕大卧式罐体。
那几个罐体上设置了极为便利就能开闭的出水阀口,罐体前头排有几列队伍,队伍里的人自带着容器,一轮到自己,交了钱接了水就走,因此虽说队伍好几列,移动的速度却很快。
沈司奥稍打量了一下那两个机器和卧式罐体,说它们就是净水的设备了,至于卧式罐体,则内置有简单的污水处理装置。
时却从背包里翻出个折叠水桶,三人排队接上了一桶水,再往设有移动洗澡间的方向去。
向看守的战斗仿生人付过钱,听战斗仿生人叭叭念完一堆什么只能进去一个人,不允许外带水的规矩,沈司奥随意挑了个空的洗澡间,带上洗漱用品,人进去,门咣当一声关上。
下一刻,里头传来水声。
洗澡房之间的间距不小,时却把水桶往门边一放,从背包里翻出打狼的血衣和洗衣粉,开始她的洗衣服大业。
细雨也在时却旁边蹲着,胳膊支在膝盖附近,侧头安静地看她。
饶是冬天,混合了血和汗的衣服也隐约有味。时却手舀了桶里的水,一点点泼湿了,再往血迹尤其深处有针对性地倒洗衣粉。
雪白的粉末遇水,堆叠得稀疏处忙不迭散开,堆叠得多处凝团簇着结块。
无论如何,随后被一搓揉,它们纷纷化开,连带散出淡淡的、交织了柠檬香和铁锈的气味。
浅红色液体或化为水珠飞溅,或滴落,或汇为股流下。
这些渐渐从衣物上被挤压出来的血水,不仅昭示恶战的曾经发生,还直白反应出战斗的结果,以及其主人的战斗素质。
细雨不禁想,这样的人,不管要做什么事,易如反掌吧?
有泡沫溅到时却脸上,她脸颊那附近的肌肉下意识抽动了一下。细雨确认时却肯定感受到了那一点凉意。
不过大概基于双手都占着,她暂时没去管这件事。
反而,大概是看两人之间安静得有些久了,她顶着脸上那点看起来有点可笑的白色泡沫,找话题和细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用的话题,多还是沈司奥和细雨聊过的话题的变种。
细雨不禁又想,这样做什么都感觉易如反掌的人,目前正在别人洗澡间的外头蹲着洗衣服,脸都懒得擦……
一个并没有什么营养的话题结束后,细雨好奇地发问:“姐,沈哥出来后,你一会儿去洗是吗?”
时却摇头道:“我怕进去再出来,你沈哥早被人掳走八百米远。”
细雨眨巴眨巴眼睛:“那你怎么办?”
时却知道他问的是个人卫生方面的事情。
她感觉上衣搓好了,将其略泼过一遍水,拧干了往边上表面防水的背包上一丢,腾出手来擦擦脸,捡过裤子继续洗。
“你沈哥睡着后,我在帐篷里对付着随便弄弄。”她大大咧咧道。
昨天晚上,她就是这么干的。
沈司奥睡前,她毫不避讳地在帐篷内角落边粘了几个U型布条作为挂钩,告知要做什么;沈司奥睡后,她牵了件衣服作遮蔽,再轻手轻脚地换衣服、简单清理身体,以免自己馊掉。
至于沈司奥就在边上的事情,她并不在意。
虽然说时却脑子那份记忆里的那个姑娘,她的看法其实比较偏向什么男女有别啦,但时却对此实在没什么感觉。
要是有条件,出于遵循文明社会的常识,也出于守护个人边界,时却恨不得和沈司奥一人一间大床房。
现在么,一来出于安全考虑,她的确不能轻易离开沈司奥身边,老板真随便给人宰了她上哪哭去;二来,沈司奥主观上肯定对她没兴趣,听出她在干嘛的话,不管睡没睡,不会往她这看。
三来,就算沈司奥睡得迷迷糊糊,醒了看到什么……那怎么了,她不尴尬,那不就只有沈司奥尴尬的份了吗?
时却想了想,“应该这趟行程,我都会这样凑合吧。”
她低头继续洗裤子,舀舀桶里的水,感觉这水看上去和清水并没什么不同,算算身上剩的几百块钱……
穷鬼时却十分自然地补充道:“哦对了,昨晚用的还是我们自带的水,等沈司奥洗好了,我再去灌点这种水,这两天备着用。”
细雨道:“姐,你觉得这水还可以呀。”
时却歪头看他。
男孩今晚第二次地躲开她的视线,小声说:“哦,没什么,我一直用的这种水。”
“一直?”
“在十三区的时候一样,”细雨用手指抠了一下脚下的草地,“好就好在,是老板供的,免费;也可以不用老板的,自己买,不过那样下来日常开支会比较高。”
时却垂眼搓搓裤子,考虑自己该怎么回应。她抬头问他那算下来一个月能省多少钱。
细雨大致报了个数字。
时却点点头。裤子洗得差不多了,她把上衣和裤子统一泡入桶中过水,涮洗,拧干。
她走开几步,倒掉桶里的水,再回身,把拧干的衣物丢入桶中,打算晚些时候把它们搭在摩托上晾。
时却掏出怀里的钱,点给细雨看,真就区区几百元。
“你看,我目前兜里就这么点钱,所以省着点用不为过。”
她指指方才倒水的地方,在草和夜色的覆盖下,水迹并不明显。她再示意细雨看桶里洗好的衣物。
“水用完也就流走了,我囊中羞涩,对我来说,那水妥妥挺好的,”她道,“省下来的钱,我可以拿到其他方面去花。”
比如未来,修修自己什么的。
细雨噗嗤一笑。
“哇,”他眉眼弯弯地竖起一个大拇指,“姐,会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