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吧,小心点。祝我们好运。”
疯牛将第一个黑袋解开了,跟倒垃圾般一抖擞,倒出里头的藤蔓。
啪嗒一声,藤蔓掉在地上。它被齐姐击打过的位置扁得如同张摊开了的煎饼,死得不能再死。
乍一眼看上去,它的外观粗细交替着,活像根没有扭转纹的麻花。
它的表面流出大量淡绿汁液,和本裹在外皮的假琥珀乱七八糟地混杂在一块,呈现出一种让人恶心的黄绿色。
剩下几个黑袋里的藤蔓都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四根藤蔓里,有一根藤蔓的枯黄色比其他藤蔓来得更浅些。
这没给人以“它枯萎的程度较其他三根藤蔓来得更浅些”的感觉,反倒让时却想起一件事情。
百穿花下的藤蔓大体分为三种颜色:数量较多的青翠色,数量较少的深绿色,以及即将枯萎的黄绿色。
如果把代表生命进入尾声的黄绿色除去,另外三根更像枯萎前具有为青翠色的外观,这根藤蔓更像枯萎前具有深绿色的外观。
“就它里边飞出了毒蜂,”疯牛捞起这根藤蔓,“它的颜色也和其他的不一样。”
在众人的无声注视下,她跳过没法切的“煎饼”部分,剖开这根藤蔓原本最靠近百穿花的头部区域。
出现在时却面前的,是一个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也陌生的结构。。
熟悉的部分在于,她曾削开过蛙藤,这藤蔓的剖面同蛙藤的结构有六分相像:
暗绿色的断面中间具有狭长的通道,肉柱样的软体静躺其中。
结合疯牛之间的讲述,那肉柱样的软体无疑是这根藤蔓的“蛙舌”。
至于陌生的部分——
蛙藤内部肉柱样的蛙舌有多根,而这藤蔓内仅有一根,是个独苗苗。这根独苗苗与通道之间并非搭配得严丝合缝,反倒留出了些多余的空间。
齐姐掏出一个样品袋,里面装着只死蜂。她将死蜂和那空间虚虚一比,二者的宽度竟差不多。
她道:“看来这空间就是给毒蜂留的了。”
说罢,她点了一下藤蔓的头部,那里是藤蔓原本和百穿花连接的部位,有些坑洼处,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紧后留下的。
“我怀疑这点凹凸,是百穿花内异变出了什么齿牙一样的东西,用来扣紧藤蔓。”
“藤蔓这玩意毕竟早晚会枯,等哪根藤蔓不中用,齿牙一松……啪嗒,就能丢掉不好使的累赘了。”
齐姐再一指蛙舌的一端,“你们仔细看这里。”
这根蛙舌的端部与藤蔓内的狭长通道连为了一体;不过,其与通道相连的部分,并非通道的端部。
自该连接处后,通道继续延伸,贯穿了藤蔓的头部。
电光火石间,时却联想到了百穿花内能养蜂的结构。
这根藤蔓内的通道可容纳蛙舌与蜂,通道又连通百穿花,说明什么?
藤蔓卡进百穿花里后,毒蜂能在百穿花和藤蔓之间穿行。
当它蛰了猎物,失去尾针和部分内脏后,再回到百穿花里养至康复,即可爬回藤蔓中,重整旗鼓,蓄势待发。
“你们都看到了,那上花下藤的变异植物感应范围不大,”齐姐捏捏鼻梁,“可加上一个有翅膀的,事情大不一样……我想毒蜂既能成为它的探子,也是它进攻的手段之一。”
“百穿花下的藤蔓不能叫蛙藤,硬要称呼的话……蛙藤的变种吧。疯牛,继续。”
疯牛切开这根藤蔓的剩余部位。
正常来说,蛙藤一经切开,里头的黏液能跟被捏爆了的解压球似的,争先恐后地外溢。
这也是蛙藤的蛙舌表面沾满了黏液的缘故。无疑,这种黏液是种辅助的狩猎手段,有助于蛙舌黏附猎物。
可相较之下,这根藤蔓的内里干净清爽多了,只在中部的狭长通道侧壁有些晶亮的水润光泽,比起用于黏附猎物,看上去更像是某种润滑液。
便于独苗苗“蛙舌”弹出的润滑液。
至于为什么需要这种润滑……
疯牛捏起藤蔓靠尾部的“蛙舌”甩了甩,“蛙舌”似钟摆般摇晃起来,末端显出种颇有分量的质感。
这根“蛙舌”的大部分是肉色,看上去软塌塌的,唯有末端数厘米处约为锥形,尖端被呈薄薄的弧状,并呈现出一种冰冷的瓷器感。
一个紫蝎惊讶地指着那末端:“这段是硬的?”
“是,”齐姐回答,“那时的树枝就是直接被它砍断的。”
疯牛手指下划,捏紧那末端,尖端朝下地往藤蔓上一处被齐姐砸扁的“煎饼”位置戳。
尖端如刀入豆腐似的,直接插/进那处,再离开后,留下个穿透了的窟窿。
“真要命,”有人嘀咕,“这年头,又多出种和自带锐器没什么差别的变异生物。”
“不。”蒋云霞绷紧了脸,严肃地纠正。
“这还只是这根藤蔓。别忘了,它的颜色和其他藤蔓还不一样。疯牛他们刚才的试验里,还有这根藤蔓没法做到的事。”
时却眼皮一跳,吐出四个字:“……圈状蛰痕。”
这根生命力旺盛时期应是深绿颜色的藤蔓,具有“放出单只毒蜂”和“弹射蛙舌”两种进攻手段。
它无法做到卷起裹了猫兔肉的纱布后,在其上留下一圈尾针的事情。
紫蝎们面面相觑。
齐姐道:“把其他一块三根剖开吧。小心点,注意里面可能还会有活着的毒蜂。”
疯牛慢慢将余下三根藤蔓开膛破肚,叫它们内里一览无余地摊开。
——意料之中地,另外三根藤蔓的颜色果真与那根藤蔓不一样。
——意料之外地,另外三根藤蔓里各有两条狭长通道存在,其中的一条贯穿整根藤蔓,里头满是不明液状物。
疯牛将拿液状物抹在一块片得薄如蝉翼的猫兔肉上,猫兔肉的那处被分解、液化。
齐姐一副债多了不愁的模样,淡淡评价:“和苍蝇、水蛭之类玩意的进食伎俩差不多。那液体估计是酶和腐肉的混合物。”
然后,另一条狭长通道内,没有任何舌状物,而是每隔一段距离凹下去一个小坑,每个小坑里趴窝着一只毒蜂。
各个小坑的底部有着细小的通向外界的孔,可供毒蜂的蜂针刺出。
此外,三根藤蔓里,两根藤蔓内的毒蜂均死翘翘了。
只有一根藤蔓里的毒蜂不仅死得不能再死,还是尾部光秃秃地死去的——那正是此前卷住猫兔肉的藤蔓,它残余的活性比另外两根大得多。
至此,紫蝎们终于能初步总结出这新型变异植物的情况。
这玩意大约食腐,能在青翠色藤蔓里的一条通道中分泌出某种酶,将肉类分解为液态,再进行吸食。
它能从深绿色的藤蔓里射出锐器般的“蛙舌”,这是一种物理伤害手段。
它能从深绿色的藤蔓里放出侦测用的毒蜂。显而易见地,那只毒蜂如果有兴致的话,也不介意顺便蛰点什么。
这应当是之前受害者被单点蛰伤的由来。
它还能用青翠色的藤蔓缠绕猎物,再于缠绕时,令青翠藤蔓内的毒蜂蛰向猎物。
这应当是变异狼、巡逻的战斗型仿生人和少数受害者的圈状伤痕的由来。
所有毒蜂的尾针自带麻痹效果,足以让猎物不易察觉自己被蛰。由于尾针入体后约两分钟会化掉,因此造成了之前被蛰者的无法察觉。
当前还有一种猜测是,尾针的融化,属于向被蛰者释放毒素的重要步骤。不知道及时拔除尾针,是否能起到解毒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毒蜂在蛰过猎物之后,都能顺着藤蔓爬到百穿花的部位,重新养出蜂针,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等待着下一次出击。
众人用了几分钟时间消化这些信息。
“那么,谈谈计划吧。”柳广知率先出声。
左撇子女叹气:“啧,快点把这破事了了。”
有紫蝎狠呸一声,应和道:“对。真X的倒了血霉。”
“终于不抓瞎了,老子这几天担惊受怕的。”
“干/死那株鬼东西,和穿地兽一块打包了,大赚一笔!”
“说说吧,怎么搞?”
“齐姐!”
紫蝎们一脸确定地看向齐姐,等待她开口。
大多数人此前选择放弃穿地兽,离开巢穴,无疑是对未知的一种惊惧和谨小慎微。
而如今,时却略带惊奇地发现——
变异植物的神秘面纱被有理有据地扒下不少,结合外有来自蝎子的压力,这群猎人们虽略显烦躁,总体上却透出了一种“来都来了,这倒霉催的玩意我得赶紧处理,不能让蝎子捡现成”的神气。
哪怕尚未窥见全貌,无论“惊惧”还是“万分谨慎”,他们面色里的这些感情少多了。
“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来渴求生存资源”这种野蛮、莽气、生机勃勃的欲/望取而代之。
时却旁观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