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暗淡,高高在上的月光在此刻坠落凡尘,为萧灼铺成一条条通往武相府之路。
“苏大人说吧!”天气寒凉,身着大氅的萧灼感受到的是冰冷刺骨,脸上的冷意如惊鸿,“说正事。”
“请。”料到萧灼会来,苏煦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此时正在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仰山清露?”萧灼被仰山清露独特的茶香味道吸引,凑近了闻了闻:“这茶……”
见萧灼疑神疑鬼的,苏煦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没毒。”
看着苏煦手中的茶盏,有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茶盏,萧灼脸色微变,旋即便恢复如冰霜,冻结了桌上的茶盏,分毫未动。
没想到萧灼竟是这反应,看到仰山清露不应该去品尝吗?怎么如此冷冰冰的,跟欠了几条命似的。
苏煦面色一怔,片刻后,释然的嘴角勾出温和而又不失风度的笑:“萧大人是要与我同饮一盏吗?”
萧灼白了他一眼,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戏谑道:“苏大人找我来,不只是为了喝茶吧?有话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用余光瞥了萧灼一眼,苏煦直言道:“藩王若是作乱,你我身为臣子,不可袖手旁观。”
“苏大人说这话是来羞辱本相的吗?”萧灼生气的打翻了桌子上的茶盏,费尽心力沏好的仰山清露就这么付之一炬,萧灼不心疼苏煦心疼。
“萧大人生气就生气,你就算是气死自己,本相也管不着。”苏煦似笑非笑道,就算是笑也是被萧灼气笑的:“但你何必与我这茶过不去?”
“你……”萧灼转头就想走,被苏煦及时拦下:“萧大人留步。”
“苏大人这是想来硬的,强行将本相留下吗?”萧灼眼眸一闪,露出利器般的锋利:“你可知私留文相是什么罪名?”
“萧大人不要生气。”苏煦眼底掠过一抹惊讶,苦口婆心的说:“萧大人若不想现在与陛下撕破脸,我劝你还是能忍则忍,能尽心尽力则尽心尽力。”
“苏明筠,你个卑鄙无耻下流之辈。”萧灼眉目肃然,口如刀锋:“你故意让我听到齐王殿下和鲁王殿下的谈话,又让我做杀了他们的那把刀,苏明筠,你这借刀杀人的主意,打的也太卑劣了吧?”
“萧寻安,你不要激我。”苏煦神色从容的苦笑着:“你敢说那把椅子会在短短几天易主吗?”
“你我都心知肚明,陛下是何等心计,他最会计算人心,善良也好,邪恶也罢,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苏煦又提醒道:“这些尔虞我诈的弯弯绕绕,萧大人还没看透吗?”
是啊,早就看透了。
可那又如何?
萧灼希望齐王和鲁王能反,他也好借机问一问陛下,父亲的死是不是和陛下有关系。
只是此刻,他太被动了,而且对于藩王造反的结局心如明镜。
“苏大人,你可知朝臣干涉藩王夺权是何罪名?”萧灼依旧不依不饶,决心似山河湖海,冲破所有的忘川彼岸。
“萧大人,你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的罪名?”苏煦扯动嘴角:“如今的形势,你是看不到吗?”
他这话说的有道理,朝臣之间明争暗斗可以,但天下大乱不行。
到时候受苦的只会是老百姓,更何况以齐王的性子,他绝不会只针对陛下一人。
这个位置,目前来看,还是泰安帝坐比较正确,泰安帝是先帝钦定的皇帝,在其位,谋其政,开疆拓土,安定四邦,功绩远远大于过失,到目前为止,泰安帝并未对不起百姓,他对不起的只有自己的父亲。
“那苏大人有何见解?”萧灼镇定下来,想听听苏煦的意见。
“相隙于内,见缝如窟也。”苏煦眉头微皱,又缓缓舒展,嘴角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玩味:“本相是想借刀杀人,但萧大人不会是那把刀。”
“好。”萧灼叹了口气道。
答应了苏煦后,萧灼反而送了一口气,他回到文相府第一个找的就是萧道成:“老师,您还没睡啊!”
一直等着萧灼回府的萧道成手中还拿着大氅,直到披到萧灼身上他才松手:“等你。”
披着一层又一层的外衣,萧灼像是被好几座大山压着,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老师,你实话告诉我,若是不服用叹月鸩珀滴,我还有几日?”
“少主若是继续这般操劳忧虑下去,恐怕真的没有几日了。”萧道成带着遗憾的眼神触碰萧灼如水般的亮眸,眸光闪烁间,如繁星点月,带状星河。
静坐下来,萧灼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苏明筠此人虽然讨厌,但他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他说什么了?”萧道成问道。
“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态度。”萧灼淡笑着说。
“他什么态度?”萧道成笑的有些勉强。
“想把人碾成灰的态度。”萧灼瞬间换了一副态度,刹那间勃然变色。
萧道成:“……”
少主,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我看你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瞪了萧灼一眼,萧道成又想:算了,看来少主是不想同他讲,不想让他牵扯过多,可萧灼越是急于让他撇清,他就越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