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错觉,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萧灼又回来了,苏煦眨了眨眼,垂下头会心一笑。
像是触及到伤心之事,萧灼微微怔了片刻,又缓了缓心神,侃侃道:“那就送苏大人一句祝福。”
苏煦:“???”
“萧大人可是觉得自己活不长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以为萧灼会骂自己,却没想到竟是送祝福,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徘徊在苏煦的脑海,有着响彻云霄的威力,久久不退。
看苏煦这不值钱的样子,萧灼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
“能从萧大人嘴里听到一句祝福,还真是难如登天。”苏煦笑着说:“反正……都值了。”
“那便预祝苏大人……”萧灼故意顿了顿,钓住苏煦的胃口。
最讨厌说话说一半,苏煦扯了扯萧灼的衣袖,期待的看着他:“萧大人,快说啊。”
“祝苏大人……”衣袖被扯的发出声响,萧灼将苏煦的手甩开,拉回自己的衣袖,背着手道:“老不死的。”
苏煦:“……”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兵部尚书府
苏煦守在外面,萧灼一个人敲门进入,坐下来喝了口茶,这味道比仰山清露难喝多了,喝了一口就吐在了地上。
“下官有罪,怠慢了萧大人。”赵眠见状,连忙拱手道:“萧大人,下官平日清贫惯了,在家只能喝陈茶,今日不知文相到来,还望萧大人见谅。”
赵眠的此番表现,明显就是料到了萧灼这几日会来,早就做好了准备,任萧灼如何挑错,他都能从容应对。
兵家讲求的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赵眠知晓萧灼的来意,这又是在赵眠的地盘上,导致萧灼只能处于被动,与赵眠讲些无关痛痒的官场客套话:
“赵大人还真是……运筹帷幄,不愧是兵部尚书,说的本相有些汗颜,钦佩不已啊!”
萧灼打量着他,此人的衣衫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像是穿了好多年的,靴子也磨破了一小块洞,就连头上也没有赘余。
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最早的六部尚书如今就只剩下他没有被替换,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文相严重了,赵某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部尚书,谈不上运筹帷幄,和文相更是云泥之别。”赵眠擦了擦头上冒出的虚汗,谦虚道。
这完美无缺的话术,是不可能挑出毛病来的,萧灼只能从其他人身上下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怎么不见赵公子?”
“犬子愚昧无知,太过顽劣,这京城富贵迷人眼,赵某便让他回乡了。”赵眠拱手道。
早不回乡晚不回乡,偏偏这个时候回乡,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寒暄了几句,萧灼就告辞了。
出府后,萧灼郁闷不已,有用的话一句都没说,想问的问题一个也没问,这个赵眠实在不好纠缠。
出来也没看到苏煦,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事先商量好的计划也没能实施,反而是碰了一鼻子灰。
萧灼落寞的走在街上,看着车水马龙,看着繁荣昌盛,就是不知道这繁华的背后是怎样的可怕。
官宦子弟对普通人剥皮抽筋,草菅人命的事情屡见不鲜,这些对于家国大事来讲是小事,但也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积少成多,水滴石穿,眼中繁荣的背后,往往是由血汗堆积而成的。
身为文相,有些事不得不管,可有些事也力不从心。
一个人静静的走在街上,萧灼疲惫不堪,可也不想叫人来陪着,对于不到两个月时间的他来说,能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少之又少,他无比珍惜。
逆光中,萧灼听到一句舒心的话,就能感到世间的温暖,即便那人说的和自己无关,可萧灼依旧觉得心里热热的,像是泡在温泉里。
他一直往前走,不停的往前走,走到街道尽头,走到晚霞深处,走到月色深渊。
暮色渐沉,骤然而起的烟火将夜空点亮,造就绚烂多彩的人世间,造就披着七彩霞光的大周京城。
一路走来,听着小商小贩的吆喝声,看着小架小摊上精美的东西,不由得伸手去碰。
世间还有这么美的胭脂色,还有这么香的小笼包,还有……
恍惚间,伸出的手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缰绳,萧灼回头一看,苏煦就站在自己身后。
转过身去,月光下的苏煦甚是可观,萧灼差点恍了神,没有看清缰绳下的东西,萧灼眯了眯眼道:“苏大人这是……”
将缰绳递到萧灼手中,苏煦笑的肆意不羁,前仰后合:“安安,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